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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仙侠变宫斗了


身为承天殿的神官长,颜慈的地位,大概是羲华做天帝时,井焕和九韶加起来那么多。或者说,这殿中的天女更多的是一种神权的象征。神,高高在上,不染尘垢,除了赐福予众生,不触凡尘。

  而神官长便是沟通神明与凡尘的桥梁。

  所以,当颜慈听到羲华这般蛮横的放话时,一时怔忡,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算是承天殿的旧人了,先代天女扶摇在位时他便是殿中的神官,扶摇被废除后承天殿分崩离析,神官侍从皆作鸟兽散,唯独他及少数对旧主十分忠诚的留了下来,守着萧索寥落的殿宇和一眼看至尽头的人生孤寂度日。

  白眼和讥讽可想而知受了多少,可谁知时来运转,他们竟一朝翻身,迎来了新的天女娘娘。这承天殿再度沐浴神光,颜慈也因此成为了神官长,能够这样面对面地与天女娘娘相谈——若放在数年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只不过,虽然得到了这样梦寐以求的机会,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曾经他以为只要天女娘娘的眼神能够停留在他身上一瞬,他便能雀跃的心都要跳出来。可如今他望着新的天女,只觉得十分陌生。

  她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不是!你看她连莲花也不爱,她的眼中也没有她那悲悯又善良的目光。

  昨日初见,新任天女娘娘身上那灵动而又耀眼的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令他一瞬间便失望起来。

  他听到承天殿的神官与侍从都在惊叹她的明艳照人、不敢直视,他虽赞同,却忍不住暗暗将她与另一个人比较。

  若是羲华此时能听到他心里在想的这些,一定会暗嘲:废话,本座是货真价实的神女,自带光环,不闪瞎你的眼才怪。想在我身上寻扶摇的影子,滚!

  就是这片刻之间,颜慈心中百转千回,但还是恭恭敬敬答道:“唯天女娘娘之命是从。”

  羲华摆摆手让他下去,接着琢磨自己的事,因为她方才偶然有了一个新发现——这天女的塑像,从侧面某个角度来看,很像她印象中的一个人。

  像谁呢?羲华苦思冥想,她在神界呆了千年,神女仙子见过太多,但能记住脸的寥寥可数,而能令她有这种感觉的,一定是不是擦肩而过、随意一瞥之人,她们之间,必然有某种羁绊。

  她苦想了许久仍不得解,一直到珠妃带着鸾驾降临,听到她阴阳怪气的嘲讽,这才骤然想了起来。

  的确不是什么浮光掠影之人,此人她既熟悉又陌生——上一代天后,先天帝的正妻,邛及山神女伏羲氏风黎。

  而邛及花看起来,外形颇似莲花。细想起承天国的这天女的传说,据说是千年前有一神女下降此国度疆土,于乱世中救了当时的帝王,帝王感怀,遂立承天殿,世代遴选天女供奉神明。

  按这个时间计算,大概就是先天帝神陨,圣天后离开神宫自此不见芳踪之时。

  原来,这承天殿天女竟拐弯抹角地与自己大有关联。羲华幽幽地想,真是好久不见,天后娘娘。

  她这边出神,那边珠妃察言观色,一眼便看穿了,顿时不满道:“莫不是本宫说话太过无趣,竟令娘娘神游太虚?”

  羲华回过神来,依旧心不在焉道:“唔,是挺乏味的。”

  珠妃代掌后宫,可以说是“佳丽三千我最大”,从未受过如此抢白,立刻气结,涨红了脸反嘲:“天女娘娘真是直爽,本宫见识浅薄,失敬了。”

  羲华虽然有生以来做女人比做男人要少的多,但不妨碍她掌握冷嘲热讽这种三界女子都不可或缺的技能:“客气,珠妃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已算是很难得了。不如日后多读些书,好好弥补弥补见识。”

  “你……!”珠妃没想到她客气,对面接招这人却如此不要脸,反过来令她如此难堪,于是她也没必要再守着什么皇室礼仪,怒斥道:“你不过一乡野村姑,言辞如此鄙陋,仗着几分姿色,和那个贱人有些相似,便胆敢冒充天女娘娘。这是大不敬!本宫要禀明陛下,要你好……!……!!……”

  羲华懒得听她叫嚣,这便是励苍帝后宫第一人吗?说什么美貌与智计并存,将励苍帝、萧轲珣和扶摇玩弄于鼓掌之上?不过如此嘛,难怪励苍帝一直将扶摇视为白月光。

  于是她指尖略略一抬,珠妃就好似被扼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羲华吐了口气:“终于清净了。”她好整以暇地走下神台,看着因怒火而面红耳赤的女人:“真是可惜了,你这样充满欲望而肮脏的心,配不上这样明艳的脸,况且,愤怒会加速衰老,姐姐,想必你平日没少发火吧。”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珠妃那被精心粉饰的面皮。

  珠妃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但出不了声,口中只能“嗬嗬”作响,而且连动也动不了,就连别开脸这细微的动作,都无法动弹分毫。

  但幸好羲华很快便改变了主意,她只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便收回了手,甩了甩手道:“全是脂粉堆出来的。”

  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最强,若是珠妃眼中能喷出刀子,一定早把羲华扎的体无完肤了。

  “退下吧,”羲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道:“从今而后,你勿踏入承天殿半步。”

  神谕落地,珠妃仿佛被一股大力迎头在脸上击了一拳,将她直接击飞出了大殿,一直到撞上阶下她的贴身侍女,二人才一齐跌倒在地。然后,巨大的殿门轰然合闭。

  珠妃的鸾驾等在殿外,见状纷纷奔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她。珠妃站直身体后挥臂打开了那些宫人,扭头狠狠瞪着承天殿的大门,怒道:“贱人!你给我等着。”

  宫人们噤若寒蝉,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能出声了,不禁恨意加倍。但她在深宫沉浮多年,最明白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而在什么场合中,一句怒言都不可说。

  于是她站定平复了心情,略略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襟,恢复了那个高贵典雅的宠妃模样,回身坐上了步辇。

  “回宫!不,去国师殿拜访!”她努力平静的声音中还是有一分震颤,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下来。

  殿中的羲华伸了个懒腰:“真是,不过如此。”

  她回到卧房,晚娘出来迎她:“娘娘可安好?奴听说那珠妃对娘娘不敬,可担心坏了。”

  “无甚大事,不必大惊小怪。”羲华摆摆手:“只不过讨厌的很,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晚娘心中稍安,将阿弥抱给了她:“娘娘快看看,自从昨夜起,阿弥不哭不闹,可是如今又过了半日,仍不见起色,像极了先前那些时候。”

  “……”羲华将孩子接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他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恹恹的不愿睁眼,像是没睡醒似的。

  又是这样,路上发生那回之后,但明明已经好了呀,羲华不放心地探了探他的识海,因魂魄残缺,他的识海安静的如同无波无澜的大海。

  羲华心中忽的一动:“他这样,具体从何时开始的?”

  晚娘仔细回忆道:“约莫是昨夜娘娘走后,一直到现在了。”

  羲华如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与九韶有关!但如今他人未归,该去哪里寻他问个明白呢?

  想了想,只有井焕了,羲华并不想将他与画扇的事曝露在晚娘面前,不是信不过她,而是从心底里希望她能少与神界发生羁绊,她本是一个凡俗妇人,拥有平淡却安稳的人生,羲华不想令她陷入这纷争的泥淖。

  她对晚娘道:“阿弥我来带吧,你去为他准备一下明日的弥月之礼。还有这个……”她从袖中取出那根琅树枝,伸手拂过,那树枝便变成了一根笔管,“收好。”

  晚娘双手接过,只觉得那根笔管青碧如玉,触手温润,颇有分量,不由惊异道:“这是何物?是玉做的么?”

  “不,是一种美好的树,名字叫做琅树,这是琅树的树枝。”羲华见她爱惜地抚摸,笑道:“这样的笔管,应该配得起做我们阿弥的胎发笔了。”

  晚娘连连点头,满脸笑容:“配得起!配得起!”

  羲华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晚娘颇能感染自己,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便感染这混沌不堪的世间,仍有活力。

  神族自恃高高在上,视凡界众生如蝼蚁,但那些高踞云端的神只如何能知,这亿万蝼蚁中,每一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从不逊于任何高傲却冰冷的神,只不过他们不愿降下云端,亲身经历罢了。

  羲华失笑,觉得自己愈发多愁善感了,抱着阿弥去往井焕休养的小院。

  而不久后,珠妃驾临国师殿。

  师毕宣早听说她去了承天殿,料想吃了好大一个没趣,见她果然气冲冲地进来,先是一挥手,令殿中的侍从都退下了。

  “她与扶摇长的有五分相似,你缘何不曾早传信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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