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这话说出来。

  程泽下意识用余光，往那边病床瞥了一眼。

  腿上又照着理疗灯的人正在切牛排，看起来食欲很好，丝毫没被兄妹俩的话题影响。

  程泽低声回：“没吃。”

  那些餐不是他点的，也没胃口吃。

  “为什么？照片里一桌全是招牌菜啊。”林茜疑惑，但很快就笑起来，“哦....原来是只顾着谈情说爱，都顾不上吃东西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程泽烦躁皱眉。

  把蜜汁鸡腿夹到小妹碗里，让她少说话。

  病房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们的对话另外两人也能听见。

  黎清把视线从播放着电视剧的平板移开，看着程泽：“你喜欢男生？”

  “......”

  被问话的程泽愣了一下。

  因为黎清从来没关心过别人的事。

  她话少，也基本不参加群体活动。

  他们之前来往都是简短的工作交流，没怎么说过话。

  在程泽眼里，黎顾问是受人尊敬的教授级大佬，超脱性别的那种。

  他很少敬佩谁，黎清算一个。

  说起来，今晚这种偏私人的聚集方式。

  是首次唐宴不在场的情况下，跟黎清有单独接触。

  所以程泽不自觉就坐直了些，语气端正。

  “是的。”

  “哦，”黎清收回视线，点头，“难怪唐宴忽然有了男朋友，原来性向也会感染。”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寻常姐姐知道弟弟有男朋友后，担忧什么会不会没有后代，男性恋爱关系没有男女稳定等。

  像是得出了某种论题答案，解开疑惑。

  “？”

  这话说的像同性恋是会传染的病菌！

  林茜还不了解黎清，壮着胆子反驳。

  “不是的！性向不会感染，唐总有男朋友是因为他们之间来感觉了，看对眼了，双方自愿奔赴爱情。跟我哥没关系，不是我哥传染的。”

  “茜茜，”程泽阻止她不太礼貌的语气，转头看黎清。

  “抱歉，我妹妹性子急，她的意思是.....”

  “爱情是个人选择，不受外界影响。”

  他知道黎清没有恶意，这些对她来说大约是陌生课题。

  毕竟黎清活的不食人间烟火，像一台智商很高，却没有感情的科研机器。

  果然，黎清眉眼间有些疑惑。

  “爱情？你们是说唐宴拥有了爱情。”

  “是啊。”林茜点头。

  黎清表情有点呆：“他从哪里弄的？”

  怎么她才进位面两个月，钢铁般的弟弟不仅有了男朋友。

  还有了书里那种摸不着看不见的宝贵东西。

  爱情。

  他怎么有的。

  没人会用‘弄’来描述爱情。

  这让林茜和程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病房里陷入安静。

  “......”

  黎清疑惑的看看他们，察觉自己又说了‘奇怪’的话。

  她有点失落的抿了抿唇，低头吃饭。

  “姐，我知道！”

  宋小楼喝了口果汁，笑着喊她。

  “关于爱情我太懂了，我跟你说。”

  “你.....”黎清黯淡的眸色微微亮起，转头看隔壁床的男孩。

  宋小楼是整个事务所里，跟她说过最多话的人。

  比唐宴跟她说的话都多。

  不管她说什么，宋小楼总能笑眯眯的接上。

  虽然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鸡同鸭讲。

  她说的宋小楼不懂，宋小楼说的她也不太懂。

  但就是能聊起来。

  她还被宋小楼领着去骑过摩托车。

  人生第一次戴着头盔坐在后座上，手心出汗。

  那天阳光特别好，宋小楼表情夸张的蹦跶在阳光下，说她笑起来特别好看，让她别总绷着脸。

  后来才知道，是唐宴让宋小楼带她出去玩。

  因为当时她闷在实验室大半个月没出门，唐宴用这种方式关心她。

  总之——

  黎清每次看到宋小楼都像是烦他吵，但又喜欢他吵。

  她的世界太安静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嗯，我想想，”宋小楼琢磨着，“爱情吧，不是物体，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就像你喜欢爬宠，你很喜欢龙龙，别人不能改变你对它的情绪，影响不了你喜欢它或者厌恶它，所以程哥.....”

  那边沙发坐着的人猛地抬头。

  宋小楼愣了一下，让视线没往沙发那边去，改了称呼。

  “程队喜欢的是男是女，也同样影响不了别人。”

  “......”

  程队，很疏离的称呼。

  程泽捏着手里的银叉子，默然抿唇。

  宋小楼笑着说：“宴哥和姜楠是互相喜欢，自愿结成伴侣，爱情不是某一方就能给予，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创造出来的。”

  “对，小楼哥说的对，就是这样！”

  林茜疯狂点头，朝病床那边竖大拇指。

  “爱情不是固体，黎清姐，等你遇到你的爱情就会明白.....”

  “别胡说。”程泽又拽林茜。

  爱情这种东西出现在黎清身上，他想象不到。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黎清，乱说话像是在亵渎人家。

  黎清听明白了，眸底闪过羡慕。

  “那唐宴很幸运，喜欢的人可以陪在他身边。”

  “嗯，”程泽接话，“他们两个都很幸运。”

  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自己。

  这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哥你不幸运吗，”林茜还是对她嫂子很好奇，忍不住打听。

  “你跟嫂子怎么认识的？你跟我说说啊，我都没听你提过怎么忽然就在一起了，一见钟情？还是以前就认识，日久生情？”

  “......”

  程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要岔开话题。

  那边病床上的人忽然说话了。

  “日久生情？”

  宋小楼笑容有些僵硬，因为他忽然想到什么。

  “不知道程队的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七你们认识有四五年了吧。”

  如果早就开始了，那半个月前为什么要亲他？

  靠。

  妄图出轨的混蛋。

  王八蛋！

  “啊？已经有四五年了现在才公开？不是，哥你瞒的也太严了吧！”

  林茜转头看她哥，语气非常不满。

  “大伯和婶婶都很开明，你是怕他们不同意？王姑婆要给你介绍对象他们都替你拒了，说让你自己做主。”

  “你可以告诉家里啊，委屈人家四五年现在才公开，你这样——”

  “你能不能少说话？”程泽打断她。

  越说越离谱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丫头怎么还不走，净添乱。

  本来就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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