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绾丝坐在榻上自己和自己下棋，南宫行站在案后，拿着卷书在看。

  她忍不住偷偷往那边瞄，怨念满满。

  【我好歹也是个美人吧？你眼睛真的没问题吗？怎么能真的一眼都不看的？外人都以为你在这儿宠幸我，结果呢？你居然拿着本书在这儿看，不是，你有病吧？！】

  柳绾丝在心里抓狂，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重了些，棋子磕在棋盘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南宫行终于看了过来，带着几分责备意味：“吵。”

  柳绾丝：“……”

  她动作一顿，讪讪道：“臣妾会注意的。”

  然后转头翻了个白眼。

  这皇帝谁爱要谁要，能不能赶紧让他走啊？

  她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指，忽然有人敲门，她精神一震，看了眼南宫行。

  南宫行扬声问：“何事？”

  沈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陛下，送信的青龙卫回来了。”

  南宫行眉头霎时一松，放下手里的书，“让他进来。”

  柳绾丝在边上看着，撇撇嘴，呵，男人。

  青龙卫进来后见到柳绾丝愣了下，南宫行摆手，“无妨，说吧。”

  “是。”

  他行礼后低声道：“属下把话和信带到了，世子让属下捎句话给陛下。”

  南宫行眼睛几不可察的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熄灭，他语气如常地问：“什么话？”

  柳绾丝也竖起了耳朵。

  青龙卫如实道：“我也一切都好，让他保重。”

  顿了下，他补充道：“就这些。”

  南宫行长眉缓缓皱了起来，“世子当时的反应如何？”

  青龙卫回忆道：“世子……世子也问了陛下就说这么一句吗？后面表情就一直很淡，属下看不出什么。”

  南宫行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朕知道了，你退下。”

  “是。”

  青龙卫一走，柳绾丝就站了起来，她轻巧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南宫行，“陛下，你今天上药了吗？”

  南宫行瞥她一眼，没说话。

  柳绾丝视线落在他竖起的高领上，那日从御花园出来后没多久，南宫行就来了她的寝宫，之后几天没事就在这儿待着，后宫人都以为是平疆王施压，让他宠幸贤妃，所以他才去的这么频繁。

  然而只有她知道，他是为了遮掩。

  当时南宫行下巴和脖颈上都一片红，带着几个明显的指印，把她吓得不轻，差点喊太医过来，结果南宫行死活不答应，让人取了些药膏说是给她用的，让沈松给他涂上，不许任何人向外声张。

  她刨根问底，南宫行才勉强说是楼震做的，是他警告他不许靠近楼庭晚。

  后面楼庭晚的信送过来，她想着要怎么回复，南宫行看见了不让她说，等他好的差不多了才肯回信。

  事到如今，柳绾丝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位小陛下，分明是对她表哥动了心。

  不知道他自己想没想明白，她这个局外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谁让他们喜欢的是一个人呢，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你说你，这样瞒着她，她知道了不会开心的。”

  南宫行垂眸看着手里的翡翠珠子，轻声说：“她不开心没关系，怨我烦我都无妨，好好活着就够了。”

  一辈子那么长，开心的时候还多着，可要是命都没了，还怎么开心？

  风从半掩的窗边溜进来，撩起了他脸侧的碎发，露出他低垂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柳绾丝好像看到他笑了一下。

  这一刻，她鼻子莫名有些酸。

  朱门锁万愁，风知云不知。

  ……

  楼庭晚面无表情地从书房里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

  细细密密，落在人脸上的时候有一点点刺得慌。

  后面贺万里拿伞追出来，“世子，这——”

  卫长傲撑伞快步而来，贺万里把话咽回去，站在边上看着。

  “世子，属下给你送——小心！”

  楼庭晚下台阶的时候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怎么样，直接一脚踩空，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卫长傲一手撑着伞，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楼庭晚撞到他身上，闻到淡淡的梨香，这才回过神来，只是那双眼睛还有些恍惚。

  “卫长傲？你怎么在这儿？”

  卫长傲察觉到她不太对劲，立刻看向了后面的贺万里。

  贺万里收回手，冲他点点头，转身进去了，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看着书房门关上，卫长傲咬了咬牙，“世子，得罪了。”

  他松开手，楼庭晚站稳之后摇摇头：“无妨。”

  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笑了下：“下雨了啊，难怪这么冷。”

  卫长傲说：“属下就是见下雨了，特意来接世子，世子现在要回去吗？”

  楼庭晚点点头，“回去吧。”

  这一路上她都很沉默，侧脸冷淡，那双往日里顾盼生辉的眼都跟着黯淡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灵气。

  卫长傲忍了一路，到听松园门口的时候，他实在是没忍住问：“世子，出什么事了？王爷他又训斥你了？”

  楼庭晚摇摇头，“与他无关……不对，我应该谢谢他。”

  “谢？什么？”卫长傲护着她上了台阶，见她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就跟了进去。

  碧幽和碧凝正在屋内烹茶熏香，见楼庭晚回来，碧幽笑了起来，“方才碧凝见外面天色不对，就让我去取了茶具来，说世子回来正好喝热茶，没想到这点掐的正好，世子——”

  楼庭晚游魂似的走到榻上坐下，盯着一点久久不语。

  碧幽担忧地看向卫长傲，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啊？

  卫长傲蹙眉摇头，他也不知道。

  碧凝小心上前，在楼庭晚面前蹲下，“世子可是累了？”

  楼庭晚看着她，眼珠不错，半晌一颗眼泪迅速成型，从眼眶边缘落下。

  三个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里没有外人，世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周大夫说你最近有些上火，不宜思虑过重。”碧凝握住楼庭晚的手，恳切地说。

  楼庭晚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惜失败了，她哽咽着叹了口气，“你说一个人，无冤无仇，怎么就能对另一个人痛下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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