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祖陵，一股阴寒之气袭来，即便莫缺修有太阳内法，亦感觉到浑身冰冷。

他一语不发，直入祖陵深处，直到来到帝祖所在。

“自我称帝，至今近千载，你是我莫家所有后人中，第二个潜力不在我之下的人！”

莫缺眼前，是一口铜棺，莫家帝祖的声音，便是从棺中传出，显得无比诡异。

棺盖紧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棺中一个死人，在对莫缺说话。

“不知帝祖召见，有何吩咐？”莫缺不卑不亢，站在铜棺之前。

若是莫家其他后人，来到帝祖之前，早已下跪，顶礼膜拜，但他却没有。

“见了先祖之棺而不跪，看来你对莫家和我，都心有怨气！”

棺中的声音说道：“也罢，我多年沉睡，不问族中之事，你当年受此欺辱，觉得我行事不公，亦情有可原。”

莫缺也不去解释，他如今对莫家上下，都心寒透顶，其中亦包括了眼前这位帝祖。

他漠然问道：“祖陵之前一战，相信帝祖都已知晓经过，此时复苏，也是为了阻止我废掉莫殇？”

铜棺之中的声音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莫缺皱眉，但没追问，等着玄帝的后话。

“你此前也已听莫殇所说，想要真正觉醒祖血，需要夺取另一个人融合了祖血之人的血液。”

铜棺中的声音听起来一片漠然，道：“莫殇达到王境之后，想通过与你一战，夺你祖血，如今是你胜出，那他体内的祖血，便该归你所有，所以你废不废他，并无区别。”

莫缺听得脸色下沉，道：“帝祖的意思，是要我夺取莫殇一身祖血液，融入自身，以觉醒我体内祖血？”

他从争鼎开始，回返云州，要的只是为当年之事做一个了结，求得一个公道，剑斩不公！

他从未想过，要夺莫殇一身鲜血，通过踩着莫殇，来成就自己。

这便是他和莫殇的不同。

“你可知，我莫家古祖，是何等存在？”棺中的玄帝再次说道：“那是古时，少数真正无敌于世的盖世人物！”

“你和莫殇所得古血，都不过只相当于古祖的亿万分之一，便已令你们有傲视百州之姿，我也不过比你们所得更多一些，便已足可在百州称帝！”

“你若能融合莫殇之血，再进一步，今后的成就，未必不能超过我！”

听起来，莫家古祖的强大，远超想象，令莫缺微微动容。

传闻中，人族亦和凰族龙族那些生灵一样，存在血脉传承。

凰族和龙族，天生强大，便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异兽亦因血脉高低，决定了后代的强大与弱小。

而人族虽与异兽不同，但若祖上曾出过强大人物，则其先祖之威，也会通过血脉，传给后代。

但也如异兽一样，隔的世代越久，血脉便越是稀薄。

而听莫家玄帝所说，古祖似乎是异常久远的存在，距今不知已隔了多少代。

莫家如今这些后人，血脉之中即便蕴含古祖之力，也已经少之又少。

而只令古祖血脉觉醒了亿万分之一，便可成为像莫缺和莫殇一样，傲视百州的存在，那莫家古时那位的古祖，到底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你是否觉得，我过于残酷，吞噬了同族另一人的鲜血，方才拥有今日称帝之位？”

“我还让莫家后人继续相争，互相残杀，牺牲他人，方能成就自己！”

铜棺中，莫家玄帝的声音依旧漠然，毫无情感，道：“并非是我残酷，而是这片天地，便是如此残酷！”

他不等莫缺回答，又是说道：“万古岁月，沧海桑田在天地眼中，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若你像我一样活得够久，见过一代又一代后人从出生到老死，便会知道，他们和蝼蚁草木，亦没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说得莫缺心头发寒，在莫家这位帝祖眼中，莫家后人，竟都是蝼蚁？

虽然他能体会到玄帝的心境，但却无法认可他这种高高在上，将自己后人视为蝼蚁的冷漠。

“修炼之人，逆天而行，便是力求超脱，跳出天地约束，跃出生死轮回！”

“不能超脱，万物皆是蝼蚁，既然都是弹指一世，我为他们铺一条新路，牺牲一人，便可让另一人离超脱更近一步，又有何不可？”

莫家玄帝的声音，始终冷漠，如一尊神明，看世事变迁，生老病死，却无半点波澜。

“帝祖召见，莫非便是想劝我融合莫殇一身鲜血？”莫缺无法接受，自家先祖竟以如此眼光看待自己的后人。

玄帝太过冷漠，将自己后人视为蝼蚁，生死都任其摆布。

虽然他口口声声为了超脱，但如此冷漠，绝情绝性，舍弃了人性，舍弃了自我，这还算是超脱吗？

若连人性与自我都失去了，纵然跳出天地，跃出不死，又有何意义？

“你莫非不打算夺取莫殇祖血？”这一回，莫家玄帝声音中出现一丝波澜。

“我从未有此打算！”莫缺果断摇头。

他和莫殇不同，他修剑是为了在遇到不公之时，能以剑守护。

倘若他也和莫殇一样，试图通过践踏他人，成就自己，去行不公之事，不用他人动手，他便会自毁剑心，自取灭亡！

“即便觉醒古祖血脉，可让你踏上称帝之路，甚至超越帝境，你也坚持？”玄帝的声音愈发冷漠。

“我自己的路，只能靠我自己去走！”莫缺没有忘记药老，和图中那神秘存在对他的指点。

铜棺之中，玄帝的声音久久沉默，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是我千年以来，所见第二个潜力不在我之下的人，只可惜，你们二人的脾气，却都是如此执拗！”

这已经是莫缺听他第二次提及另一个人，不禁问道：“另一人是谁？”

棺中玄帝的声音沉默片刻，才说出两个字：“莫止！”

莫缺心头大震，呆在原地。

这个名字，并非他人，正是他那已经失踪多年的父亲。

“我父亲是如何失踪的，他如今身在何处？”他回过神来，急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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