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究竟有没有电流的声音，这一点儿还有待求证。

反正此时此刻，少年的呢喃声夹带着清晰的画面，令初鹿野铃音精神如遭重击，神情有些恍惚。

雪花从苍穹之上落下，懒懒散散随风吹拂在高楼之间。

不能让他等太久。

“等我。”初鹿野铃音并没有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小跑去了衣帽间。

“哦。”电话里的男孩回复。

初鹿野铃音用极短的时间去衣帽间取了一套暖和的羽绒服，很快又回到了客厅。

她一边褪去睡衣，一边和电话里的男孩聊天：“你明明可以提早告诉我的，省得这么麻烦，跑来跑去的。”

“还好，不麻烦。”

夏目清羽听着电话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没忍住脑补了一下，滚了滚喉结说，“再说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初鹿野铃音用脸和肩膀夹住手机，将干净的裤袜套上腿，她笑着说：“什么惊喜，更像是惊吓吧。”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夏目清羽说。

初鹿野铃音忍不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空飘下来的雪，似乎又大了一点儿。

男孩的头顶正在逐渐变白，嘴巴不停喷吐着白雾，看起很冷的样子。

初鹿野铃音忽然有些心疼他。

“外面会冷吗？”她问。

“我还好啦，毕竟男孩子心中自带太阳。”

煲电话粥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少年伸手掐着绿化带植被，一脸轻松的说，“你可要多穿一点儿，谁叫你是宝贵的女孩子，千万别感冒了，那会影响我后面带你出去玩的。”

“天冷加衣，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初鹿野铃音忽然想到什么。

如果说少年假意离开，刻意等她到现在，那岂不是回家换上一套更暖和是的衣服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要是那样……

真的太卑鄙了。

“……也许吧。”夏目清羽抬头望天，一片雪花差点正中他的眼瞳里，他淡然一笑。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给了女孩无限遐想的空间。

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雪继续下得纷纷扬扬。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被笨蛋牵着鼻子走了。”

初鹿野铃音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高兴的说，“所以，也让我做一些在你计划之外的事情吧。”

“诶？”

夏目清羽停下手里蹂躏叶子的动作，神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他用极短的时间，从人生回廊里借阅了一些资料。

脑内闪烁出了好几幕美好的画面。

说起铃音对他做过的那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只能是这些了吧……

片刻，他冲着那座高楼，女孩所在的方向，露出一脸坏笑，“这么远，伱可偷亲不到我。”

“谁要亲你啦。”

初鹿野铃音简直有被气到炸毛，“我的意思是……你上来吧。”

“生日礼物都还没挑呢，现在就去你家不太合适吧。你看看，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嘿嘿……”

夏目清羽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开始朝公寓靠过去了。

过马路的时候，还谨慎的左看右看，生怕冒出一辆冬季打滑的卡车送他去异世界，加业绩。

他还在兴头上，希望【世界】兄不要这么不知趣。

“请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先收一收，我是叫你上来换衣服，穿暖和一点儿，再去逛逛也不迟。”女孩尽可能的保持耐心，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心想等他进屋，就上前给他邦邦两拳。

“正好我那件外套还在你那。”

“……你可以穿我爸的，你们身形都差不多。”初鹿野铃音走到玄关，用门禁电话给他

“那不太合适吧？”

穿老丈人的东西，夏目清羽打心底觉得有些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

“嗨。”

几分钟后，身上还带些许寒意的少年走进了这个温暖的小屋。

笑盈盈的女孩客气的为他让开过道，示意让他先进。

虽然夏目清羽并没有和国那种庸俗的大男子主义，但偶尔享受一次女朋友这种地位奉承的感觉可真不错。

啊，斯巴拉西。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变甜美了一点。

美妙的幻想总是短暂的。

下一秒就破灭了。

一股寒气从他后脖颈的位置，漫向四周百骸。

冷的他，全身毛孔的紧闭门窗，升起一个個鼓包。

不会错的，这是他的独门绝技寒冰掌。

竟然被偷学了。

“你干什么？”夏目清羽一声娇喝。

“报仇，谁叫你爱乱说话。”初鹿野铃音收回手，欢快的挺起胸膛，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起来的大鹅一样。

大冬天的，穿着再怎么说都比其他季节要厚。

邦邦给他两拳，还是掐他腰等等。

此类物理攻击都难以穿透敌方护甲。

不如用手贴他脖颈冰一下，此类魔法攻击来的实在。

不仅可以起到惩罚的作用，还可以暖和一下自己。

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你在家手都这么冷，来来来，伸过来我帮你暖和一下。”她生没生气，夏目清羽真不知道，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

差点想抱着生命科学探究的态度，告诉她。

‘男人身上有更暖和的位置，你想不想知道啊？’

“喔，不用了。”初鹿野铃音轻哼一声，背手，轻盈进屋。

又想和她打感情牌，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同一个当，她绝对不会上第三次。

夏目清羽也很无语，自然也明白自己被看破了。

谁来告诉我，情报铃音该怎么攻略？

初鹿野铃音领着他左拐右拐的，来到了衣帽间。

“你家好大。”夏目清羽看着那个可以藏下很多个人的衣柜说。

“还好，港区那边还有更大的。”

“一个人住。半夜的时候，不会觉得空荡荡的嘛？”夏目清羽抬眸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霓虹，隐约也听见了呼呼的风声。

这好像是高楼层的通病，每每天气变化比较突兀的时候，外面的风就会刮个不停。

下雨天一个人在家，这种情况会更容易被注意到。

“嗯……有时候，会有一点儿吧。”

初鹿野铃音犹豫了的点点头，“不说这个了，快来看看你要穿哪件衣服。”

女孩不想在这个软弱的话题深究下去，害怕下一秒某人就不知廉耻的搬过来。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家还是蛮大的，只要防护措施做得好，他也不敢乱来的。

打开衣柜，各式各样的套服映入眼帘。

男人的衣柜？

夏目清羽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魔性的服装广告。

目光扫过，停了下来。

一套温莎领的考究西服，一套豆沙绿的休闲风西装，还有一套饼藏同款卫衣。

“这几套衣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夏目清羽微微思索，越看越眼熟。

“可能是……比较出名吧，我老爸也经常会去那家店。”初鹿野铃音眼神飘忽，少见的支吾道。

她就是这种人，一说慌就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但总不可能实话告诉他。

‘因为你穿过了，我就全部买下了。’

那和痴女变态有什么区别，必然少不了一阵被取笑。

“平藏先生的心态也挺年轻的，竟然也喜欢这套衣服。”

夏目清羽装作毫不知情，伸手取下那件引人注目的少女粉外套，揪住某一疑点不放，“上一次在家里喝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穿这一身看起来真可爱。”

“当我把交通罚单和那辆车的实际状况告诉他。”初鹿野铃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轻蔑的味道说，“你信不信，他会更可爱？”

卑鄙。

太卑鄙了。

可恶，怎么就有把柄到了她手里了呢？

“请到时候，务必美言几句。”夏目清羽闻言，立马双手合十，恳求道。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我心情。”

就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中，他们两人换上了那一套粉色战衣。

重新踏入雪幕里。

“真是的，圣诞礼物怎么和生日礼物还要分开送，多麻烦。”初鹿野铃音嘴上这么说，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老实说我也耍了一个小聪明，关于生日礼物究竟该送什么这个问题，我真的苦恼了好久。”

夏目清羽顿了顿，“后来转念一想，既然想不到，那就带你亲自去挑选不就好了。”

“那我一定要买最贵的!”初鹿野铃音忽然扬起小拳头，一脸认真的说。

“那等等。”

夏目清羽瞧见女朋友那一副恨不得要把他榨干的样子，不禁警觉起来，停下脚步，掏出手机，作势要打个电话。

“你要给谁打电话？”

初鹿野铃音也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他。

“怕等会钱不够，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高利贷，可以接受男性裸贷的。哎，真是搞不懂，你说这些放贷怎么还搞性别歧视呢，好多只接受女性贷款。”夏目清羽连声抱怨，其实心里明白的不得了。

好多男生裸贷后，被照片胁迫催债了。

只会问催债员，他大不大。

“开玩笑的啦。”初鹿野铃音瞧他满脸愁容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挽住他壮硕的手臂，像猫咪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

“待会也别给我客气，一定要选你喜欢的。”夏目清羽收好那部又暂时开不了机的手机。

“嗯，我会的。”

行道树上彩色LED灯无比明亮。

…………

当夏目清羽回到目黑川的时候，睡着的皮球摇着尾巴跑到一楼迎接他。

“别闹，别闹……”

少年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只舔狗推开，又打开手里的口袋给它瞅了瞅，“为了奖励你，一个人看家。我给你买了，香喷喷的腊肠和手枪腿。”

洗完澡，吹着空调的暖风，积攒了一天的疲劳蜂拥而至。

夏目清羽就连书都懒得看了。

躺在床上，给老妈接连放了好几张今天拍的帅照喘了一口气，就要缓缓合眼准备沉沉睡去。

就在这时，一楼响起了温柔的敲门声。

刚吃撑的皮球又兴奋的叫起来。

会是谁呢？

夏目清羽抬眼看了屋外的风雪，喃喃自问。

欣然起床，撒上毛茸茸的拖鞋下楼，就去开门。

倒也不害怕。

要是真想铃音说的那样，持刀劫匪在圣诞节都还营业的话。

他也认了。

谁叫对方如此敬业呢。

给尾巴快摇到飞起的皮球讨论了一下，遇见坏人的战术。

让它尝试切敌人下路。

而他……

门扉转动。

想象里凶神恶煞的劫匪并没有看到，只有一名可爱的女孩跳了出来。

“Merry  Christmas!”她欢快的说。

飘飘然蓝发的女孩换上了喜庆的圣诞服。

外面还在下雪，红色的布料上都染上了一点白。

夏目清羽看的一时神愣。

切她中路？

盯着那傲然挺立的山峰，少年心中接上先前的话。

“你在看哪呢？”女孩灵动的眼神顷刻间冰封，质问起他。

“诶嘿嘿……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圣诞老人来的可真晚了呢。”拥有专业表情管理的男孩顿时收起诧异的神情，看了看手表时间，露出温柔且得体的微笑。

这是他作为人类的尊严和矜持。

“圣诞老人的原型是圣.尼古拉斯，据说于他生活在土耳其的西海岸。送完礼物，坐上飞天雪橇来到和国，再到这……晚一点儿也无可厚非吧？”初鹿野铃音说着颇具她风格的话。

“好吧好吧，然后呢？迟到的圣诞老人找我有什么事？”夏目清羽双手抱胸，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风度偏偏的说。

“你明明都猜到了，却还要问，真是一个无可厚非的坏蛋。”

“……”

“好了，既然我自称圣诞老人，那你只需要坦率的接受礼物就行。”

初鹿野铃音藏在身后的礼物呈上来，霸气十足的说，“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夏目清羽双手接过礼物。

“当然。”

打开盒子，里面是副针线织的手套。

夏目清羽轻轻戴上，明明只是手被保护了起来，身心却也是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喜欢吗？”初鹿野铃音问。

上一次少年在学校对她使用寒冰掌的时候，她就想送他一副手套了。

“看来铃音也变成恋爱中的笨蛋了。”

“诶？”女孩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

“不喜欢，就不会立马戴上了吧。”男孩温柔一笑。

“也是。”

初鹿野铃音回以微笑，似乎接受了自己变笨的事实。

沉默片刻，女孩再次开口：“好了，既然礼物安全送达了，就不叨扰了，我走了，bye~”

“你好像误解了什么？”

夏目清羽一把抓住那道想要离去的身影，把她揽进怀里，“礼物是我的，圣诞老人也该是我的。”

“诶？!”

女孩红着脸一阵惊呼。

圣诞节失踪已久的劫匪终于还是出现了。

可没想到，是他。

“进来坐坐吧，我家猫会后空翻。”

花田大师轻轻松松把她公主抱起来，用脚勾上了门，把风雪封印起来。

“你家根本就没有猫吧？”

女孩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处境，在意起了本不是重点的东西。

“狗也是一样的，皮球，还在吗？”

“汪~”

皮球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好像在说刚刚的夜宵还不够丰盛，它还要吃狗粮。

“过来一下，兄弟有事和你商量。”

就这样，目黑川某居酒屋二楼的后半夜。

又多来一场音乐交流会。

曲目是……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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