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咕噜河岸边，不时传来求救的呼喊声，大傻子人高腿长，跑在最前面，眼瞅着前边就是波涛汹涌的咕噜河了，他纵身一跃，直直跳进水里！

    随即他就被一双手死死抱住，拖得他往下沉了沉，范大傻子虽然傻，但自幼在河边长大，水性很好，他急忙屏住气，双脚踩着水，硬是把这个八十多斤的瘦弱姑娘从河水里给拖上来！

    “傻子，这边！”

    孙建平早已抄起一根桦木杆探进水里，大傻子一把抓住，像猴子爬树似的手脚并用，不一会就爬出水面，长长吐了口气！

    他低头一看，刚才落水的那个姑娘仍旧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快点上来！”

    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两人扯到岸上，一看那姑娘早已呛水晕死过去，孙建平急忙扯住她的两条腿，腿朝上头朝下，让小陆帮忙拍打她的后背。

    哇！

    这姑娘终于吐出一口口呛进去的水，过了一会苏醒过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被段老头抬手抽了一个大嘴巴！

    “你个死妮子，好端端跑河边干啥，这不是作祸吗？”

    “我……我想洗洗头……”

    挨了打的姑娘不敢说什么，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行了行了老哥哥，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老曹笑呵呵上前去劝，没想到范大傻子跳出来，抬手给了老头一個嘴巴！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打蒙了！

    “你干哈打她！”

    范大傻子一声怒吼，震得大家伙耳朵嗡嗡响！

    “你要干哈！”

    老曹也怒了，这傻子又跑出来冒虎气！

    被老曹一声训斥，大傻子顿时蔫了，悄悄躲到孙建平身后，手拧着衣角的水，嘟囔一句真吓人！

    那个姑娘悄悄瞄了范大傻子一眼，蓦然脸一红。

    孙建平冲陈艳芝使了个眼色，陈艳芝会意，急忙上前把她搀起来。

    一场因为洗头闹出来的小小风波就此平息，老曹安排众人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老段头就起身告辞，准备带领众人继续往北走，寻找他们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闯关东来到东北这嘎达的“族人”们。

    老曹有意挽留，但老爷子去意已决，没办法，只得给他们带上足够的干粮，一路沿着沥青路把他们送出老远。

    “大，你看三妮这样还能走了吗？”

    昨天落水的那个小姑娘发起了高烧，躺在炕上起不来了，老段头伸手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

    “就把孩子留在这吧，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路过我们这，再把她带回去。”老曹提议道，老段头想都没想就连连点头，“那就有劳老哥哥帮忙照顾这孩子了！”

    “没说的，都是山东老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爽快答应下来。

    “爷，我要留下来照顾姐姐！”四妮瞅瞅烧得满脸酡红，病病殃殃的姐姐，脆生生喊道，老头眼珠子一瞪，“你留在这干啥？”

    “让孩子留下吧留下吧，顺便帮我们干点活，我们这正缺人手呢！”老曹笑呵呵替小丫头求情。

    “是啊大，三妮一个人留在这，我也不放心……”

    一番“商量”后，老段头决定把俩孙女都留在二马架，而他们这群人继续往大山深处走，他们此来的目的并非逃荒，而是准备找到族人后在此定居，“赖”在这头，再也不回山东老家了！

    不过他没跟老曹说这些。

    这些逃荒的人又一次上路了，二马架的乡亲们都站在后山路口，眼巴巴目送他们远去。

    王月娥也攥着弟弟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此刻她又想起了山东老家。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看上一眼……

    “那俩闺女咋整？”孙建平问老曹，老曹用烟杆蹭蹭后背，“还能咋整，让她们先跟着月娥整牛奶，喂喂牛，正好帮你分点活！”

    孙建平一笑，这是又送来俩“牛倌”呗！

    一直等到这些逃荒的乡亲们的背影看不到了，众人这才哀叹着转过身，议论纷纷。

    远处三棵树地界，突兀响起一片刺耳的鞭炮声，孙建平踮着脚向远处眺望，隐约可见一点鲜浓的红色从树木掩映间显露出来，喇叭匠的唢呐声也遥遥传来。

    “这是谁家嫁闺女了……”

    徐大娘顺嘴说了一句，范大傻子一听，登时愣在当场，两眼直勾勾盯着唢呐声传来的方向，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掉！

    “这傻子是不是又犯病了？”

    孙建平急忙走到他身边，拍拍肩膀，“大傻……新明，你别想太多！”

    “建平，我媳妇没了……”

    范大傻子支吾一声，“我媳妇，我媳妇啊……”

    他噗通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看得众人心里都酸溜溜的难受。

    “孩儿啊，起来吧，别哭……挺大个老爷们得扛事……”老曹双手把范大傻子搀起来，帮他擦擦眼泪，“瞧把我们家孩儿委屈得……别哭了，不就是个老疯子么，咱们不要，叔给伱去个好媳妇！”

    范大傻子提起袖子擦擦眼裂，哽咽着，“叔我没媳妇了……”

    “好孩子，媳妇有的是……走回家，叔给你炖小鸡吃……”

    哄劝半天，范大傻子这才不哭了，红着眼睛向三棵树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目光涣散，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跟在老曹身后，一步一步往村子里挪。

    孙建平看着范大傻子，再看看钱慧珺，忽然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媳妇！

    要不然我还不得沦落到大傻子一样的境地……

    为了平复范大傻子的情绪，免得他冲动之下干出什么傻事，老曹专门让崔玉芬炒了几个菜，陪他喝上两杯。

    大傻子的情绪很低沉，看到桌子上的山蘑炖小野鸡、大葱炒鸡蛋、腌咸鸭蛋、油梭子芹菜大蒸饺也没了胃口，只坐在那，抽搭着鼻子，想想就抹两滴眼泪。

    “来，新明哥吃个鸡大腿！”孙建平把鸡大腿夹给他，大傻子瞅了一眼，撇撇嘴，“建平你吃吧，我不吃，心里难受……”

    “你这出跟我以前相对象时一样一样的……”曹春贵也给他夹了块鸡胸脯肉，“多黄几个就好了……”

    老曹狠狠踩了儿子一脚！

    咋说话呢！

    “放心吧，你这事包在曹叔身上，保证年底就让你结婚，明年抱小宝宝，咋样？”孙建平拍拍老曹的肩膀，给大傻子打包票，唬得老爷子险些没拿大烟袋抽他！

    啥叫包在我身上？

    我上哪给大傻子淘腾媳妇去！

    孙建平笑着冲他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要让我干点别的行，给傻子找对象，这特么好有一比啊！”

    晚上老头盘腿坐在炕上，孙建平推门进来，“咋个比法？”

    “拿别人虱子往自个衣服里塞，净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有点事给你愁得……你就去十里八村划拉划拉，看有没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给人家牵个线搭个桥，成不成另说呗！”崔玉芬抱怨两句，老曹一撇嘴，“你懂个啥，谁家有闺女也不能给傻子！”

    “我不懂你懂！”崔玉芬拿起装榛子的笸箩往孙建平面前一推，“建平你跟你叔俩唠吧，我去看看我大孙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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