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以前可是没少吃。”

    “啥时候，旧社会吗？”

    “哈哈净扯犊子，旧社会哪吃过那玩意！”老曹拍拍枣红马的肚子，再看看青骢马、大青马、黄骠马……

    好家伙！

    一个个肚子里都揣着崽子！

    今年的饲料粮还得多留点，明年可是要多四张嘴了！

    “前年做过，那时候你还没来，用的是啥呢，干菜叶子掺和苞米糠，加点苞米面团成一个球，吃得拉嗓子，还不准吐，谁吐就是谁不坚定，那回来给我肚子疼得……大半夜跑了好几趟厕所。”

    孙建平一听，脑后直冒凉风！

    这玩意……

    太吓人了！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扯王八犊子一个顶俩！”说话间张子义也遛跶进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些马儿被孙建平和老程头照顾得又肥又壮，一个个龙马精神，看着都招人稀罕！

    可比小西山那些瘦得皮包骨的牲口强出几百倍！

    “张叔想好这个忆苦思甜饭咋做了没？”孙建平笑道，老张脸更黑了，“整点烂白菜叶糊弄点得了！”

    “你看着整吧，别往里掺苞米糠，那玩意吃多了拉不出来。”

    “嗯哪我还能往死里整你们啊！”张子义笑起来，一旁的小毛驴也根儿噶叫唤起来，老张凑过去拍拍小毛驴，“好家伙这家伙胖得……干脆宰了做驴肉火烧吧！”

    小毛驴吓得直往后躲。

    “哈哈这熊玩意！”

    老张缩回手，“那我就看着整了，到时候伱可别说我糟践你们。”

    “去去去赶紧滚犊子！”

    老曹笑骂两句。

    “我看王金刚他爸是自讨苦吃！”孙建平给乌龙马梳着毛，忽然笑起来，笑得老曹和乌龙马都是莫名其妙！

    “叔明天你就瞧好吧！”孙建平拍拍马头，笑得更开心了！

    第二天傍晚，盐碱地地头那口用来熬碱的大铁锅就派上了用场，锅里加满了水，老张不知道从哪整来的大笼屉盖在上面，然后把一个个团成球的“忆苦思甜饭”放在里面，招呼儿媳妇刘桂英点火！

    开整！

    烟气袅袅，不到半小时就整好了，装进筐里，由小陆和范大傻子抬到队部，分给坐在屋里听王学军演讲的众人。

    大家伙看着到手的“忆苦思甜饭”，一个个脸都绿了！

    这是啥啊！

    喂猪的灰菜、白菜帮子、苦麻菜剁碎了，用苞米面拌上，里面还洒了不少春天剩下的苞米糠！

    松垮垮的一坨，用手一捏就四分五裂，散发出烂白菜帮子的怪味！

    老张真有你的！

    老曹看到苞米糠，转过头狠狠瞪了老张一眼！

    不让你加这玩意你偏加！

    不整死我不罢休是吧！

    张子义无奈一摊手，努努嘴，指向正在唾沫横飞的那位！

    要是依着我，每人给你们蒸俩大馒头！

    可人家不让啊！

    “叔，这是今年的忆苦思甜饭！”孙建平找了个碗，把忆苦思甜饭亲自端到王学军那他的漂亮小媳妇身边，王学军一看这玩意，脸一抽抽，这才意识到装逼装过火了！

    这回看你吃还是不吃！

    至于他的小媳妇……

    一看到饭碗里的东西险些没吐了！

    这都是啥啊！

    溲了吧唧一股味，闻着都恶心，更别提说吃了！

    孙建平一脸得意的看这俩人的表情。

    装！

    接着装！

    不是忆苦思甜感念新时代吗？

    这可是你们昨天自个说的！

    我还特意给你们挑了俩个最大，料最足的呢！

    吃吧吃吧甭客气！

    “吃忆苦饭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抨击旧时代的恶，感念新时代的甜，大家伙一定要紧绷这根弦……”

    王学军拿腔拿调，扯着嗓子教育大伙，偷眼看看等会要咽下肚的那俩大个菜团子，脸就是一抽抽！

    咋吃啊！

    “领导说的多好，大家伙鼓掌！”

    相比昨天的沉闷不吭声，今天的孙建平显得格外主动，他使劲拍着手，把掌心都拍红了！

    我看你等会怎么吃下去！

    但凡是个聪明人，也都看出了点猫腻，孙建平端给王学军两口子的菜团子又大又实成，吃一个就能混个饱！

    钱慧珺捂着嘴偷笑！

    建平这家伙，蔫坏！

    折腾起人来，不把人整个半死不带罢休的！

    “哈哈哈！”

    李秀芝直接笑出了声！

    “咳咳！”老曹瞪了儿媳妇一眼，李秀芝这才捂住嘴，他站起来，举起手里的菜团子，“同志们，乡亲们，社员们，领导刚才说得多好啊，吃忆苦饭，感念新时代，来咱们一起吃！”

    “好！”

    孙建平叫得最大声！

    我看谁不吃！

    钱慧珺凑过来，咯吱他一下，一双大眼睛闪烁狡黠的光芒。

    “咱俩换！”

    “吃自己的得了，我这个不好吃！”孙建平急忙把菜团子往身后藏，被钱慧珺劈手夺下来，“你当我傻，你小子肯定给自己留了个好的！”

    “好吧好吧给你……”

    孙建平怕她说走嘴，无奈跟她俩换了菜团子。

    钱慧珺接过来，看看黏糊糊的白菜帮子，皱皱眉，又瞅瞅身边的叔叔大爷大婶大嫂们……

    一个个愁眉苦脸，抱着菜团子往嘴里塞。

    “建平竟然没做手脚？不应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喝下什么剧毒农药似的，闭上眼，把菜团子凑到嘴边，狠狠心咬下一口！

    靠！

    甜的！

    就知道大傻子肯定做猫腻了！

    孙建平可就苦了，自己悄悄洒了白糖的菜团子被钱慧珺要去，他也只能黑着脸，横下一条心，啃了口张叔亲手做的忆苦思甜菜团子！

    呕……

    一股又馊又臭的味道直冲脑门！他胃里一顿翻涌，忍不住干呕两声！

    这玩意咋吃啊！

    他抬头看看王学军和他的漂亮小媳妇，俩人也盯着菜团子愁得像九月的乌云！

    大家伙都不吃了，抬起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学军两口子，只有钱慧珺抱着菜团子吭哧吭哧的啃。

    甜丝丝的！

    孙建平踹了她一脚，她这才回过神，发现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钱慧珺急忙“呕”了一声，俯下身子作痛苦状，大家伙这才把目光转向台上那俩人。

    “呃这个，这个忆苦思甜，光吃忆苦饭还不行，还得有人现身说法，用活生生的例子为大家讲述旧时代的苦，下面我们有请老陆头给大家伙讲讲，大家鼓掌！”

    为了不吃又馊又臭的菜团子，王学军也是拼了！

    老陆头就是小陆的爷爷，老爷子今年八十了，一双儿女都死在战火中，只剩下小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传承宗祧。

    老爷子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村里的五保户，所以他出来现身说法，比别人更有说服力。

    老陆头拄着拐，一步一晃的走到王学军身边，先咳嗽好几声，这才开口说话。

    “以前的日子过的是苦啊，我十三岁就在李大善人家当半拉子，起五更睡半夜，拼了命给人家干活……”

    王学军使劲鼓掌，“大家听听，听听，十三岁就被逼着下地干活，那还是个孩子啊！”

    王学军的小媳妇拿出手帕抹抹眼睛，做悲痛状。

    台下一片嘘声！

    “老爷子你接着说！”

    “李大善人最不是个东西，早晨喝稀中午捞干饭，一入冬就给我们吃豆包，上顿豆包下顿豆包，吃得我胃里直反酸水……”

    王学军一听脸都绿了！

    台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老爷子别说了！”王学军马上阻止，但是老陆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一道年跟前就杀猪，顿顿吃杀猪菜，那肥肉膘子有四指厚，沾点蒜酱吃可香了……”

    “快点把老爷子架下去！”

    王学军扯脖子吼道！

      这事是我们家那真实发生的，后来发言的那个社员被人给赶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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