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后自保

这三日皆为先帝与先皇后的祭祀之礼，而后才是后妃一起册封的日子。

这消息是宜修第一个通过苏培盛知道的，一来是不想太快走漏风声。

二人她摸不清皇上的想法，过了三日的祭祀之礼后，后宫嫔位以上的册封大典之前，还有时间由他考虑。

这三日里，宜修叮嘱了内务府的姜忠敏要好好打理好寿康宫，让太后舒舒服服地搬进去。

而对于柔则再封嫔位的话，却没有对皇上多言一句，只因此前给后妃定位分之时，她就已经开口驳回一次了，太后肯服软，开口了这个要求，身为皇后是无法开口的。

到了第三日的午后，祭祀大典基本上就算结束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宜修操劳的事宜。

太后便趁着这闲暇时分，传召了宜修到寿康宫说话。

这几日与皇帝见面多了几次，太后似乎是确定了皇帝不会对小儿子下手，于是精神瞧着便好了许多，也不整日困顿在床上。

大殿内修整得虽然低调，然而都是价值不菲的材料，很是符合她礼佛之人的身份。

袅袅檀香升起，姑侄亦是婆媳，太后与宜修心平气和地对坐外间榻上。

太后梳着整齐的头发，更叫她显得年轻了几分，她言笑晏晏对着宜修说：“皇后想必已经知道，哀家劝诫了皇帝，许柔则嫔位了？”

宜修亦微笑点头：“皇上今日偶有几句透露，说是皇额娘的意思。”

她说这话，是想问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天你来劝哀家，哀家想通了，于是请了皇帝来说了好一会话，哀家愿意放下心中的执念，也能直面过去的错事，你知道皇帝听了，和哀家说什么吗？”

太后难得这样不对宜修的质问不生气，呵呵笑着。

“臣妾不知。”

“皇后，你知道这事，大概心里以为是哀家要扶植柔则与你抗衡作对的意思，所以不大高兴吧？”

太后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宜修，这是一种陌生的眼神，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了。

宜修亦望着太后，心中暗道她自知幼子无望抗衡长子之后，没有了痴心妄想，人竟然也清明了几分。

不待她口中念经似的说出“臣妾不敢”，太后便敛了笑容，正色起来。

“皇帝对哀家说，十四贝子究竟是哀家的亲儿子，他的亲弟弟，他绝不会对亲弟弟赶尽杀绝！宜修，你是皇后，哀家是太后，咱们都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

“皇额娘说的是。”

宜修听了这话，心里的辛酸冷笑却变成了云淡风轻地看戏，因为她知道太后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的小儿子没有了指望之后，看终于想起来母家的荣耀与使命了。

太后叹了叹，说道：“皇帝是成大事的人，古来今往着，即便是弑父杀凶的也多得是，可咱们皇上是仁德之君，他亦不会容不下自己的亲兄弟。”

宜修淡淡点头：“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见宜修淡漠，便又苦口婆心道：“皇后，你是国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柔则犯了大错不假，但她终究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为皇帝诞育过子嗣的，她住在哪里都不要紧，但不能只是一个贵人的位分呐，否则后宫与天下之人该如何议论你与皇帝？”

宜修饶有兴味笑道：“后宫位分原也是要皇上决定才是，皇额娘与臣妾觉得她该是什么位分，却也说了不算呐。”

她听到这里，固然相信太后是和前世一样重新抱住乌拉那拉氏的大腿，为本族与乌雅氏的荣耀而算计。

但亦怀疑，是不是胤禛不肯，所以太后要叫自己答应去做说客。

太后见宜修这样的神情，已经与当年自己指责她算计亲姐与亲兄时候那样的不忿，她甚至是有些漫不经心与可笑。

如果宜修还能似当年那么愤懑，控诉柔则，那么她还是当自己是姑母的，可如今，不是了。

终究这么些年为了十四，自己把她们夫妇都给推远了。

太后微微摇摇头，无奈说：“皇帝已经答应了，只是尚未做封号，皇后，哀家明白当年本该是你做福晋，却险些被柔则夺去，你一定要视她为仇敌。但她失宠多年，弘昐也早殇，身子也伤了，迟早年老色衰，绝不会对你的皇后之位构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前世的仇怨与今生的恩怨纠缠，岂是太后这几句话就可以消弭的？

然而宜修却早没有与她倾诉的心情了，只微笑不变，问道：“臣妾多谢皇额娘讲清其中是利弊，既然皇上答应了，臣妾身为皇后，岂会有二话？”

太后见宜修这样说，只能点点头，笑了起来：“皇后，你放心，她依旧住在碎玉轩这样偏远的地方，留她在后宫苟延残喘吧，乌拉那拉氏不能出一位厌妃。”

宜修起身福身，笑容更大：“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

皇后走后，太后长长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哀家听了她的话想明白了许多事，可她却怎么也不会放过柔则。”

竹息劝道：“太后您惦记着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别说皇后不肯容纳贵人，可贵人才是真的执迷不悟啊，您昨日也告诫了她，她亦何曾听进去半句？”

太后拨弄佛珠，颇为懊悔：“哀家这些年为十四谋夺皇位，究竟是亏待了老四府上，连带着她们姐妹也是反目成仇，不可纾解。”

竹息一语中的：“皇上与贝子是亲兄弟，是您的亲子，可皇后与贵人非一母所生，只是您的表侄女呀。”

太后苦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从此不能插手前朝后宫任何事宜，以此自保，保全十四。柔则痴心妄想，螳臂当车，也不怪皇后欲除之而后快。只恐怕柔则丢了性命，皇后伤了与皇帝的情分。”

“皇后的手段素来高明，怎会伤了帝后情分？”竹息疑惑不已。

“皇后固然聪慧，可皇帝也并非全然不知。”

太后忽然自嘲一笑：“知子莫若母，哀家这个儿子最是无情，若真的全然厌弃柔则，又怎么会还给一个贵人的位分呢，怎么会别扭地答应哀家的话。”

当晚，皇上与皇后吩咐了内务府，临时再凑一套嫔位仪制的吉服，送到碎玉轩。

“着，册封碎玉轩贵人乌拉那拉氏柔则为嫔位，封号‘柔’，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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