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两个幼童怀中抱着遗像，一身白惨惨的孝衣在黑夜中格外醒目，他们缓慢行走着。

    一个昂扬悲切的男声喊道。

    “天黑不点灯——”

    “下雨莫穿靴——”

    “过午不食荤——”

    “庙中莫拜神——”

    白花花的纸钱散落了一地，队伍晃晃悠悠朝着二人走来。

    霍然关了手机，侧头，拉过傅尤躲在房子后面。

    队伍离得近了，霍然这才看清。

    两个幼童面容惨白如雪，画着通红的脸蛋，嘴角上扬，有股诡谲奇异的气息。

    中间四个男人毫不费力的抬着棺材，脚步轻盈，忽高忽低。

    喊着“天黑不点灯”的男声，竟是白日里见过的村支书。

    悲戚哀怨的哭声不绝于耳，灵幡飘荡，面前队伍阴森可怖，眼前情景带着迷离荒诞。

    “天黑不点灯——”

    村支书又喊了一遍。

    等到队伍过去后，傅尤悄声道：“好奇怪，他们抬棺材似乎没有用力。难道棺材里没人？”

    霍然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队伍，快走几步，打开手机看向地上的脚印。

    地上只剩下遍地的纸钱。

    “怎么了吗？”

    霍然：“你没发现吗？所有的纸钱上都没有脚印。一个都没有。”

    市田村遍地都是泥土，队伍前面的人挥洒着纸钱，后面的人怎么会一张都踩不到呢？

    除非他们根本不是用脚走路。

    傅尤细细思索：“难道他们根本……”

    不是人？

    霍然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突然出声。

    “他们停下了。”

    停下了？

    傅尤抬头，看向远处的队伍。

    但离的太远，夜色又黑，根本看不见，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傅尤拿出手机，点开相机放大。

    霍然凑了过去。

    相机里黑蒙蒙的，又不聚焦，傅尤点了两下屏幕。

    相机模糊了一下，猛地聚焦了。

    一片红色。

    “这是……”傅尤迟疑。

    “是幼童的脸蛋，”霍然轻声说，“他们都转过身了，在看着我们。”

    傅尤手一抖，相机缩小了倍数。

    一个带着喜庆微笑的纸人出现在屏幕里。

    霍然默默举起相机，冲着傅尤屏幕里的纸人咔嚓了一下。

    【叮咚，已完成拍摄任务2/10】

    傅尤缓慢转头：“……现在怎么办？”

    眼前已经没有霍然的身影，只留声音。

    “不跑等吃席呢？”

    ……

    ……

    天太黑了，二人又怕手机太亮暴露位置，没头苍蝇般跑着。

    “那些人都是纸人？”傅尤边跑边问。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用脑子去想吗？”霍然回头看了一眼，纸人队伍越离越近。

    逃的路上傅尤拽了几个门，门都上着锁，根本拽不开。

    “那儿有座庙，”傅尤说，“要进吗？”

    霍然当机立断：“进。庙里肯定有神像，纸人未必敢进来。”

    纸人队伍似乎并不用脚走的，跑了两步回个头，它们就跟上来一大截。

    仓促钻进了庙里后，霍然将门合上，只从纸糊的破洞往外看。

    “停下了，他们对庙果然有些顾忌。”

    傅尤没吭声。

    霍然奇怪的回头一看，他在看着神像入了神。

    “神像怎么了？”

    傅尤将手电筒打开，照了过去。

    霍然刚想让他关掉手电筒，太亮了，吸引来别的东西怎么办？

    眼前被照亮的神像却令她哑口无言了。

    这根本不是神像。

    这是一对身着明代官装的男女石雕像。

    雕像男左女右，威严端庄的坐立着。

    市田村供奉的不是佛也不是神，而是两个诡异的偶。

    “……夫妻？还是祖先？”

    霍然：“如果是祖先的话，也应该以牌位供奉在祠堂里，而非放在这儿供全村人膜拜。村子里为何不供奉神佛，却供奉这二人？”

    傅尤关了手电筒，幽幽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村口我和你说的话？”

    “这个地方磁场很不对，村子虽然背山面水，但村中人自败风水格局，导致村子阴气太盛。”

    “所以我认为，”傅尤凝重道，“这一对像，不是人像，而是鬼像。”

    市田村拜的可能是鬼。

    相比于祖先显灵，鬼怪显灵往往要靠谱得多。

    “鬼像？”霍然重复了一遍，“进来的入场券上也写着那句话。”

    【人鬼同居，人死不出村】

    “我去看看纸人走了没有。”

    霍然透过破洞看了一会儿，确认周围安全了，叫傅尤：“走吧，我们得尽快回去了，不能让他们生疑。”

    ……

    ……

    二人回去后，大家都还睡着。

    霍然蹑手蹑脚上床，帝英睡眼蒙眬。

    “你才回来呀？”

    “吵醒你了，”霍然说，“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帝英：“听见什么？”

    刚才那么大声音的唢呐声和村支书的喊声，都没听见？

    霍然哦了一声，钻进被里：“没什么，睡吧。”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

    张老师去开了门，门外是村支书。

    村支书面无表情将手中一袋米递给他：“昨日的米吃完了吧？这是今天的。”

    张老师啊了一声：“真不好意思啊，这么早还麻烦你送米过来……我这还有盒烟，不嫌弃就拿去吧！”

    村支书收了，上下打量他一眼。

    “对了，我们村子有个忌讳，你记得告诉他们一声。”

    “什么忌讳？”

    村支书定定看着一楼的太师椅，开口：“这个椅子，不要坐。”

    “不能坐这椅子？”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太师椅，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

    一转头，村支书已经不见踪影。

    “诶？这人咋消失的这么快……”

    ……

    ……

    张老师将米洗了，正熬粥。

    楼上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啊！死人了——”

    张老师以为是学生又在捉弄他，没好气吼道：“大清早的说这多不吉利！赶紧都下来吃饭！”

    半晌，没人回应他，楼上寂静一片。

    张老师这时心里打起了鼓，决定上楼看一眼。

    他拿起锅盖要将咕嘟咕嘟的粥盖住。

    一滴红色的血液滴在粥里，晕开了。

    张老师向后一退，惊恐的抬头。

    木质的板子正向下渗着血，滴答滴答，将滚烫的白粥染成淡粉色。

    真的死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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