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兵祸一起，以谁为尊？

天启三年三月十五日，天阴，北风凛冽。

平阳府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城破之前，吕若清带着自己的心腹几人已经逃出北上，此刻站在高处，南望而去，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望之炎炎，令人人生绝望。

“不是我等贪生怕死，而是为救万民于水火，我等才脱身而去，若能北上太原府搬来救兵，我等必然为枉死在平阳府的百姓报仇雪恨！”

吕若清看起来异常的愤怒，在那远处那冲天而起的大火的映照下，一张脸显得如此的狰狞，通红。

“大人，赶快走吧，”沈绩站在一旁，摇了摇头：“平阳府被攻破，不是我等之罪，实乃贼人太过猖獗，势力太过强大我等还是尽快北上，将此事汇报给巡抚大人。”

无论如何，平阳府已经被攻陷了，吕若清等人难辞其咎，北京城的怒火下来之前，他们要将责任赶快撇出去。

“走吧，”听出沈绩的画外音，吕若清脸色微变，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等主动上报才是首要！”

————

北京城。

王体乾回京的第二天，便被天启召入宫中问话。

跟在小公公身后，王体乾快步走在宫道上，虽有拱璧长墙，但依旧感到寒冷异常。

王体乾只觉得，天启三年的冬天，好生漫长。

“宣司礼监秉笔王体乾入殿觐见！”

随着小太监的宣召，王体乾躬身进入殿内。

“奴才王体乾拜见皇上！”王体乾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龙椅上天启的目光，让其感到如芒刺在背。

“一路上辛苦了，”天启以手中如意轻轻敲着玉案，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事情办得如何？”

“劳陛下挂念，老奴深感惶恐，”先谢了皇上的第一句话，王体乾才开口道：“遵照陛下旨意，老奴前往诸城将旨意传达与齐国公.”

天启将桌子上的奏本合上，望着王体乾，静静等待其下一句话。

“齐国公听从陛下的提出要求，同意宫里挑选良辰吉日，和宁德公主完婚！”王体乾回来的路上已经决定如何回复皇上了。

齐国公那一句天下四分，社稷大乱的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只能将其隐去，将皇上爱听的说与其听。

只要齐国公同意了五月份成婚，则大事可定矣。

果然，朱由校听到了王体乾的回答，原本紧绷的一张脸立刻泛出一抹无法抑制的笑意：“他同意了？”

“回陛下的话，齐国公确实同意这桩婚事。”王体乾回答的斩钉截铁。

“嗯”好似还有些不放心，朱由校追问道：“他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吗？例如，兵权？”

兵权？

王体乾回想起那天在酒桌上的话，王琦那一句：辽东兵马，除了本王，无人可以驾驭。

那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这话能对朱由校说？

这话说出去，朝廷会不会刮起一阵血雨腥风不知道，但是自己必死无疑。

嘴角微动，王体乾半晌才道：“陛下，对于兵权，齐国公只说了一句话。”

“嗯？”

“天下之兵，盖莫出朝廷之名，天下之人，盖莫出陛下之手，不论是辽东兵，还是天下四方之兵，皆是陛下股掌之中，无有不从者，齐国公本人也概莫能外。”

站在朱由校身旁不远处的魏忠贤听了王体乾这话，眉头都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堂堂齐国公，若能说出这种话，当日就不会在徐州府外做出那种扇朝廷一巴掌的事情来。

现在身在诸城，能突然服软？

开什么玩笑！

念及于此，魏忠贤瞄了一眼御座上的朱由校：这位爷应该不会上当吧？

只见御座上的朱由校，听闻王体乾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也知道天威难测！没有朝廷，没有朕，没有祖宗庇佑，他齐国公能完成扫灭建奴，平定辽东的伟业？朕希望他不会忘记他是朕从百户简拔而起，给他机会，他才能平步青云，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魏忠贤，”突然，朱由校开口叫了魏忠贤的名字。

正在一旁无奈摇头的魏大伴听到皇帝唤了自己，立刻躬身上前：“奴才在！”

“会同礼部，四月份之前，将整个婚礼的操办流程给到朕，”朱由校起身，在大殿内踱步而走，背着手一边念叨：“在此之前，还要会同兵部，还有几个心腹之人，开始暗中接手齐国公的兵权！”

齐国公和宁德公主的大婚，只是一个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在婚礼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位权势滔天的齐国公，死死的摁在诸城，让其明白——什么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旁的魏忠贤和王体乾互看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道：“奴才遵旨！”

正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太监躬身禀报：“陛下，内阁首辅叶向高求见！”

“叶向高，他来做什么？”朱由校有些疑惑，自从朱由校开始对王琦所有动作，叶向高，王化贞，卢玉等人就主动的上书避位，想要借此退出朝廷争斗。

叶向高更是一个月内一连上书十次，乞归乡。

不过朱由校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同时也想彰显自己的君臣情谊，没有立刻同意而已。

今日前来，是想继续乞休？

“宣他进来，”朱由校一摆手，返回了龙椅上。

而魏忠贤和王体乾也默默立于一旁。

不多时，一身朱紫的叶向高迈步进殿：“臣叶向高，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了，”朱由校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爱卿近日身体不适，朕也早就降旨，若无要事，不必进宫，近日是有何事？”

朱由校现在的动作已经很明显，调孙传庭，洪承畴，史可法，杨昌嗣等人进京，而且都安置了关键职位，那就是要去元老，整顿朝廷，将大权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叶向高这等经年老臣，三朝元老，朱由校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排斥了。

“通政处衙门今日接到山西平阳府知府吕若清奏本，臣觉得，还是请示陛下，为好！”叶向高躬身一礼。

这位经年老臣自然之道朱由校想要将自己排挤出朝廷，也做好了准备。

但是山西乱民大破平阳府。

让叶向高看到了反击的希望。

毕竟，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兵祸一起，所有人都要看王琦的脸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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