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雪庐很暖和，婢女们将大氅斗篷都褪下，一个个都是美艳绝伦的好身姿，席子殊转身环视，才瞧清这里，与记忆里一般模样。

要说梅园其实上一世还有一段趣事，那年与宗迟方成婚，夫妻和顺。他也曾带自己在冬日到梅园赏花。

有一棵树，她还用红纸写下“与君岁岁又年年”的句子，挂在树梢上。那时候的席子殊是当真爱慕宗迟的。

满心满眼都是他。

只是自己当年该多无趣，赏梅还拉上了席子沄。

当年的席子殊将席子沄不仅仅视作姐妹，是知己，是可以分享一切的人。若当真有不能分享之物，恐怕就是夫婿了。

只是席子沄却不是这样想，论及学问与才情，当年自己是不如席子沄的万一，雪景梅园，席子沄一首诗让宗迟刮目相看。

或许那时候，二人就已经眉目传情。

席子殊与席子沄就坐在席面的最末，八公主宗莨与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穿过来来往往侍奉的宫婢，席子殊看清那人就是靖安王幺女佟妗妗。

她长得不算美艳，气质确实姣好。就是与公主坐在一起，也瞧着并不违和。上一世她最后嫁给了宗旸。

想到宗旸，席子殊愣了愣。

牧厉送来的东西有趣的很，送了一块宗旸的玉珏，玉珏里面写着许多字，看着想北胡的字，也不知道是何意？那玉珏看着是上等货色，追问牧厉，他只说是让自己收好。

宗旸这一举动，又想做什么？

“席家姑娘，公主叫你过去回话。”

突然一个强硬的声音将席子殊的思绪拉回来。顺着声音，席子殊看到宗莨的婢女，宗莨与佟妗妗在不远处聊得正欢。

席子沄歪头看着席子殊，心中嘀咕这宗莨唤席子沄何事？

“我？”席子殊反问。

“是。”

席子殊浅笑，宗莨最大的问题便是自以为是，自觉是尊贵的公主，从不将他人看在眼里，她与佟妗妗说话，与自己何干？

或许就是为了自己那日在月阙楼顶撞一事，心中还是不快？

席子殊应声跟着到了宗莨与佟妗妗的席位，恭谦行礼，“见过公主，见过诚安郡主。”

只见上座二人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还在窸窸窣窣的说着话，时不时发出笑声。这是宗莨管用的伎俩，总是觉得如此才能让人忌惮一般。

席子殊等了良久，仍不见二人说话，便转身离开。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婢女都惊掉了下巴，从未见过谁敢如此行事。

“席家的，你疯了？”宗莨在身后喝到。

席子殊这才转身，支支吾吾的回，“公主说什么？”

“你见本宫，不行礼，不问安，席家就是这样教你礼数么？”宗莨有些恼怒，京都之中，不论婢女还是高门女眷，谁敢如此。

“我行过了，许是公主与郡主都不想瞧见我，我便赶紧自行退下，唯恐惹得公主不悦。”席子殊恭谦的说，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老娘本就无心嫁与你家，这罪名大大小小的也无所谓，总归是让你厌弃就好。席子殊心中暗想。

宗莨气的胸口闷的生疼，似是压着一块巨石，她从未见过如此行事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全了自己尊贵的身份。

“走近些。”身旁的佟妗妗开口。

早就知道公主有些骄纵，居然有人敢当面顶撞，佟妗妗倒是对眼前的女子有些感兴趣。

席子殊上前二步，对着佟妗妗拂了拂，“郡主。”

佟妗妗上下打量，样貌倒是不错的，只是性子有些不拘一格。京都多有她的传言，与眼前这张倔强的长相不太相符。

生的纯真如孩童，说话行事却如此非凡，有趣。

“你与我是一日生辰，我是什么话都与你的说的。这便是那个席子殊，从前有传言说她非我二哥不嫁...  ...”

宗莨介绍说，心中暗思母妃要佟妗妗做王妃，看看她如何收拾这个小贱人。

佟妗妗看了看席子殊，温婉的回答，“仁王的才貌卓绝，京都的姑娘谁不想嫁？公主定是舍不得哥哥，这才要求苛刻了些。”说罢，她笑了笑。

如今婚事还未明朗，公主就如此说话，半分不将自己的名节当做一回事。不过是见一见，就想让自己定下么？

席子殊冷哼一声，看向宗莨，“公主，也不知是谁日日口舌相传，总说这些话。臣女不止一次与公主，与仁王解释。那些非君不嫁之言，纯属流言。臣女的婚事，定是要自己心中愿意，要那人只当自己是唯一那才可以。”

她说的大声，似是要让周遭人人都听到一般。

佟妗妗不免有些羡慕她，如此的肆意洒脱，是自己没有的。靖安王的女儿，没有一个婚事由得了自己。

嫁与仁王，是为了家族为了利益，从来无人问自己是否意愿。这话同样引得周围许多人深思。

有人嘲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女子出嫁向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人羡她，她这样由心由己，到底是活的自在。

仁王暗处看着那边的场景，久久不动。他将手按进手掌里，掐的自己生疼。甚至能听到关节发出的“咯吱”声。

席子殊，她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际撇清关系。

宗旸在仁王身后，看着席子殊如此，心中便暗暗下定决心。如此，席双双，你便到我身边来吧。

宗迟并非良配，你若与他一道，想来日后后宅的女人也不会少，混迹在那样的地方，如何能欢喜？与你今日所说，也并非是好去处。

“哥哥来了，席家的你快快下去，别碍眼。”宗莨看到仁王，不耐烦的对席子殊说，这个席子殊要不装做可怜样儿，要不就一说话就引得众人看来。

怎么看都是讨厌的。

宗莨将仁王拉到自己身边，“二哥，佟妗妗等着与你说话呢，母妃为了今日可没少费心。”

宗迟对着佟妗妗作揖行礼，脸上却是冰山般。

佟妗妗也是一脸客气，她也是奉命而来，并非心意期许。她被席子殊一番话说的有些心动，若此生也能如自己心愿活一回，不知道是何滋味？

宗莨乖乖坐远，看着宗旸说，“你过来点，没眼色。”

“是是是，可是你没看出来郡主似是对二哥，也淡淡的？”宗旸靠近宗莨，小声对她耳语说。

“胡说，嫁给二哥，日后的好处靖安王能不知道？如今祈王已经去守陵了，二哥...  ...”说着，她看着宗旸的脸色大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母妃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切勿乱说话。

她赶紧噤声，一脸严肃对着宗旸说，“不许告诉别人！”

“是是是。”

宗莨就是这样，宗旸心中无奈。

如此城府，若是没有贵妃，许是早就被人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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