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静了，屋里几人的呼吸声，外面的嘈杂声，格外清晰。

    顾盼雪抬头看一眼，只看到爹娘脸色都不好，她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喝口水又继续看书。

    翻书的声音挲挲响。

    余娘子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最后定格在林菱身上，喃喃道：“他说的应该不是真的吧？感觉一点预兆都没有，咱们之前去的时候，蛮人都融进满城了，可能是他胡说……”

    有点离谱，正常人谁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余娘子忍不住提起：“但周卜一直想喊你去满城，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去医治伤患，但满城那么多大夫，哪会缺你一个啊，还想方设法的带你去。”

    这也是林菱想不通的问题，看向顾云庭，他眉宇阴沉，双手握拳，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菱莫名其妙的拿起来，只看了两行就认出这是药堂的房契！

    杨文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大，仿佛要掩盖自己的心虚。

    声音太熟悉，顾盼瑞停了下来就往上看，果真在二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面上一喜：“周管事，你怎么在这？”

    他虽然情况不太对，但二人的对话他听得见。

    “收拾吧。”

    杨文还想搬出刚刚的说辞，看到林菱这样，只能换一种说法：“我把百兽堂买下来了，可以把药都搬过去，以后一起开也可以啊。”

    “师傅还说你变了，将来成大才，现在看来，就是一个蠢材，师傅留下的基业，岂是三百两银子就可以卖的？等着师傅晚上来找你吧。”

    不管真假，她得提前准备着，以免措手不及。

    “看看。”

    “卖了多少？”林菱手压着房契，因为微微用力而指节发白。

    林菱没有反驳，咬牙切齿的问：“什么时候搬？”

    林菱只想笑，很无奈：“为什么不退了百兽堂，非卖这呢？”

    直到身影看不到，林菱才收回目光，疲惫的后靠：“早知道你会卖，我不如早点答应。”

    在后院里，马匹还在吃草，他直接拉着马到街道上，翻身上马，猛夹马腹。

    顾盼雪看娘的脸色十分难看，赶紧跳下了柜台，跑着去。

    他衣服一甩，人直接离开。

    顾盼雪走过杨文面前，仰高了头，童真的眼神里都是鄙视。

    杨文扫她一眼，确实在笑，可笑得好了吓人，他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

    人一走，林菱伸手搭在顾云庭手背上，手指穿过掌心，用力相握，有点担心他的情况：“云庭，你还好吧？”

    横他一眼，她才跟着上了二楼，等看到房间里默默抹眼泪的娘时，她走进去奶声奶气的说：“娘，以后咱们再自己开一个，再不理他们了。”

    杨文连忙问：“你不是说至少半个月时间搬离吗？一天，怎么足够！”

    杨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声。

    想到最苦的时候，当兵一天有一个野菜饼，硬得堪比石头，吃起来也硌牙，但也好得过百姓。

    “三百两，我无法拒绝。”

    谁都说不准，一打仗最紧缺的就是粮食。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回放，他咬紧牙关，压下腾腾怒火。

    一一四.四一.八三.四零

    周卜笑着拿回房契，慢慢悠悠的叠起来，仿佛是将林菱的心放在手心里，折了一道又一道，大方开口：“尽快，明天吧？”

    周卜自顾自的倒茶喝，半点也不见外，见到她来还如主家一样示意她做对面，拿出了一张纸。

    怪杨文也谈不上，只是比较现实罢了。

    “你忘记之前的事了？”

    她只能看向余娘子：“这事要证实也不难，晚点让云庭快马加鞭跑一趟满城就行，在这之前，你也屯一些粮食，以防万一。”

    林菱哑然。

    在路口等了好久，终于看到了急急忙忙的顾盼瑞，他喊了一声：“小瑞。”

    “三百两。”

    病人一看跟畜生一起治病，立马就不乐意了。

    “小雪，叫杨文过来。”

    余娘子点点头，忙起身：“行，那我赶紧回去安排，好多事呢。”

    “收拾吧。”

    林菱轻声呢喃，要是有人给她三千万，她估计也会心动。

    林菱不想废话了，起身上二楼收拾东西。

    “这是你们的事情。”周卜声音轻快，人站起来：“林大夫，我就在对面，您随时来找我，届时顾盼瑞亲自送您去满城。”

    这消息传得快，其中就有周卜的手笔，已经拖延了好几天，甚至大放血才能拿到房契，他是开心不起来啊。

    从脸上的心虚来看，林菱心里就有了答案，笑着问道：“你卖了多少？”

    顾云庭缓缓回神，压下了眼里的后怕，喃喃道：“干旱本来就没有粮，如果打仗官兵一入驻，就需要更多的粮食，到时候没有粮食百姓更苦。卖儿卖女都是常见的，还有吃人，用大锅炖着内脏……”

    杨文垂首，知道自己辜负了师傅，更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一辈子要怎么样才能挣到三百两！

    当兵的对这事只会更在意，她能理解，便转身回药堂，一眼又看到了不速之客。

    纸上满满当当的字，但最大的两个字明显写着：房契。

    她以前没问过，后也没拿到手，这么重要的东西只会在杨文手上，她直接看落款，确有杨文的名字与手印，心瞬间沉入谷底。

    没多久杨文就来了，跟冯秀一起。

    “我现在就去。”

    “等我回来。”

    声音飘远，都不等林菱答应。

    周卜招招手：“上来说？”

    “好。”顾盼瑞看了一眼李五娘，笑吟吟道：“走吧，应该是来叫我回去的，我就知道师傅不会就这么不管我。”

    李五娘气了一整天了，终于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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