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中。

    诸伏景光已经接上了体外循环机，嗡嗡运转的大型器械代替他被子弹撕的支离破碎的心脏，向全身器官孜孜不倦运送着新鲜血液。

    开胸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几个研究员绕过止血钳，小心翼翼在诸伏景光胸腔中拣出破损的心脏组织，另一边的供体也已经处理干净，取出来的新鲜心脏经过处理，此刻正躺在一旁的托盘中，等待着下一步的移植。

    整场手术都在森由罗的指挥下进行，此刻准备操作的研究员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下一步将心脏放入胸腔的指示，疑惑抬头：“马德拉大人？”

    森由罗却没有在研究员殷切的眼神中下达进一步指示，而是在脑海中敲了敲系统。

    系统今天一整天都极其沉默。

    它是不太聪明，但也不是傻子，看到森由罗一手导演了诸伏景光身份暴露、被莱伊追杀的戏码，此时再想相信她是真心想要救济诸伏景光，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然而即使系统没有说话，和它绑定的森由罗也能从那跌宕起伏的情绪中察觉出它随着诸伏景光的情况变化的状态。

    「。」面对森由罗的召唤，系统默默吐出了一点存在感。

    森由罗问：「你想让我救他吗？」

    系统当然想，但它没有办法。

    警校组救济系统，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完全出于善意的祈愿，单纯、善良、连执行过程中都无法拿出什么强制措施的完全正面的系统。

    系统知道森由罗其实一直提防它，有事没事总要试探一下，看看它是不是有什么手段来强行控制她完成任务。就像上次那番关于救济诸伏景光的对话，虽然当时系统急得要哭，但它事后反应过来，也发现森由罗其实早就对事情有了安排，不告诉它，只是为了试探它在那种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而已。

    黑方人士，还是受过组织审讯迫害的研究员，系统心想，戒心重一点之类的，它完全可以理解。它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森由罗虽然权衡利弊采取了它不太能接受的方法，但最后总能完成任务。

    毕竟，诸伏景光已经暴露，森由罗也已经抢先朗姆一步，把人活着抢了下来。都做到这一步了，系统想不出救下诸伏景光对森由罗有什么损害。

    直到森由罗在手术过程中直接叫停，在周围仪器的“滴滴”声中，放任胸腔大开的诸伏景光一点点流失生命。

    在一人一统静默的对峙中，终于是系统败下阵来，犹犹豫豫说道：「但是，你都已经把唯一一支药剂给他用了，不救济的话……」

    森由罗打断系统的话：「我可以救他，但有一个条件。」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怀抱着微弱的希望问：「什么？」

    森由罗像是对此刻准备已久，顺畅而冷静地开口说道：「你和我解绑，我就动手救他。」

    「……」系统愣了几秒，磕磕巴巴地说：「但是，但是一旦绑定，是没有办法解绑的啊！」

    这件事早在四年前，系统就告知过森由罗，考虑到森由罗一直不怎么信任它，系统着急地解释：「我没有骗人！真的！如果不是不能绑定别人，我也不会一直勉强你的啊！」

    一直督促一个黑方真酒救济警校组，它也是很难的啊！如果可以解绑，系统早就和森由罗解除绑定，投奔新的宿主了。

    它真的没有说谎！

    森由罗不置可否，只是语气毫无波澜地威胁道：「那你就只有看着诸伏景光去死了。」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为什么？」

    它百思不得其解：「救济任务并不是强制的，完成之后可以得到未来剧情的奖励，失败了也不会有惩罚，虽然我可能劝你救人的时候烦人了一点，但是……但是你之前明明说可以救下景光……」

    如果森由罗不想救济诸伏景光，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

    「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脑子里。」森由罗说，「你可以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读到我的一思一想，我想摆脱你，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虽然系统似乎没有恶意，在知道她是黑方以后也在刻意保持距离，但一旦牵扯到和救济警校组有关的事件，系统就会在她做出不符合救济计划的举动时跳出来，提醒森由罗，它其实一直看得到。

    看得到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段思想。

    它甚至知道自己用掉的是手中唯一一支药剂。她手下的研究员都不一定清楚这支药剂的来源和稀缺性。

    森由罗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专门挑了这个微妙的时机——这个除了她，没有任何其他人，有其他办法能救下诸伏景光的时机。

    即使系统能用未知手段控制她的身体，也无法熟练运用她的医学知识和对药剂的了解，完成对诸伏景光的救济。

    如果系统能控制她的思想——那就只能说是愿赌服输。

    为了摆脱这样无时无刻的监视，她死了也甘愿。

    系统已经哭出声了：「但是，但是我只是个系统啊！我没有办法把你的想法告诉任何人——」

    「就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也还有一个你。」森由罗说道，「能思考能说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多让人放心的东西吗？」

    「……」系统完全愣住了，它突然明白森由罗想要的是什么。

    系统确实没有办法和宿主解绑，那么想让森由罗摆脱它的监控，只有杀死系统一种办法。

    然而系统看不见摸不着，除了用这种方式逼它自杀，森由罗没有其他可行的手段。

    「……我。」系统突然出声，「如果我死了，你真的会救济景光吗？」

    它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森由罗的话了。

    「当然。」森由罗莞尔，「虽然之前我对松田阵平说，四年前是他救了我，但其实，救我的人里更有你的一份。」

    「你想的确实没错，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到了这个地步，诸伏景光是死是活，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只要不会对我产生威胁，我会完成你的愿望，救下诸伏景光。」

    前提是，必须消除系统这个一直寄居在森由罗脑海中的威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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