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独自在审讯室里发狂的汤泉足足喊了半个钟头，愤怒、悲哀、无奈、紧张和惊恐彻底把他淹没，唯独没有淹没的是他的理智。

    汤泉没有主动招供，他大有抵赖到底的决定。

    奇怪的是，童歌对此表示特别理解。试想一下，如果汤泉出事了，那他妻子的治病钱岂不是没着落了？

    此刻，汤泉正在审讯室里捶打着椅子。

    刚打开门，童歌正要踏进审讯室，又被竺兰叫住，她说：“汤泉的妻子说要见见你。”

    做警察的最怕见家属，他也不例外，“她有什么诉求吗？”

    “什么都没说，就一直嚷嚷着要见你。”竺兰耸耸肩，随后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童歌问，“昨天具体什么时候？”

    “好，我说。杨小平昨天约我外出吃一顿饭，履行了他的诺言，给了我5000块好处费。”汤泉说完，肩膀顿时松懈了下来，好像压在自己肩头的一个重担终于彻底放下了。

    童歌的笑声戛然而止，“主治医生等你妻子很久了，眼看就要过了规定的化疗时间，可你妻子迟迟不去找她。”

    “你缺钱，你妻子最近需要筹备下一次化疗的费用五千块钱，这是该疗程的最后一次化疗，而你所有的钱都掏光了还是凑不够数。”童歌缓缓重复着从汤泉妻子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来的情况。

    童歌的确采用了引蛇出洞的办法，此时的杨小平才刚被带到警察局，还没来得及审问。

    “什么？怎么可能？这种毁我荣誉的事情，我八辈子都干不来。”汤泉立刻摇头否定。

    杨小平看了半天，本来不懂，却见对方严肃着一张脸，不像骗人的样子。他吓得面无人色，愤怒地要求重检。

    这话让这位年轻的警官特别心碎，他悄悄找到竺兰，“病人情绪不稳定，你找小李到她家去盯紧点。万一汤泉出了事，记得特别留意她。不，你先让小李去查查汤泉的账户有没有进过大笔的款项。”

    汤泉的妻子二话不说就在童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不能对汤泉网开一面？”

    “知道了。”童歌说完挂了电话。

    童歌吐了口浊气，眼神非常冷，“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他没有违法，自然会被无罪释放的。”

    汤泉沉默不语。

    办法很简单，童歌跟院长商量过后，请了另一个CT室的医生假装重新核对病历。该医生把CT诊断影像递给杨小平后，骗他说在复核汤泉的CT检查结果时又发现了意外。

    之后，杨小平口头跟他约定第二天，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处碰面给钱。

    “汤泉，我们警方现在怀疑你给杨小平的CT检查单造了假。有没有这回事？”

    “杨小平已经交代了，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

    “所以你就心动了？”

    汤泉左手抓抓右手，右手又抓抓左手，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流下来，一直淌过鼻梁，淌过嘴唇，最后滑进下颌，再流进他的脖子里。

    没想到童歌把计划变成了现在的事实，他满意地高兴地重新回到汤泉所在的审讯室内。

    这时。

    “这……就算是这样，那你怎么证明我在检查单造假了？”汤泉对此表现地很不屑，但心里实际上慌张得紧。

    后者得意地笑笑。

    提到妻子的病情，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疲倦。

    “七点，还没到上班时间。”

    “她不知道，事情很突然，我早上又起得早，而她生病后往往起得也很迟。”汤泉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真为你妻子好的话，请你立刻回答。”他觉得自己这一回的耐心出奇地好。

    “不，我是说如果他有罪的话。”汤泉妻子脱口而出。

    竺兰继续做笔录。

    “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一四九.二八.六九.六零

    童歌心说怪不得汤泉的账户余额没有改变。

    “你们在诈我！”汤泉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个小平头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一点小痛就哇哇乱叫了。这种人要是到了监狱，岂不得吓死？

    “他趁着我帮他摆弄身体的时候，用一种很微弱很轻松的语气央求我，医生请把我的检查单改成右胸部断掉两根肋骨。”汤泉回忆，“我当时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又开出一个诱人的条件。你们可知道那5000块钱正是我妻子的救命钱，我太需要它了。”

    CT室医生把他拉进CT室重新做检查。

    童歌勉强定定神，到了会客厅，又见到那么枯瘦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

    核磁共振检查如下：患者右胸部的第三条肋骨，有轻微骨裂。

    果然，杨小平立刻认怂，“好，我都认。”

    而汤泉给杨小平开出了检查单上标注，患者右胸部的第二条，第三条右肋骨均已断裂。

    童歌冷不丁把真正的正确的检测结果递到他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你知道他违法？”童歌大惊失色。

    竺兰对童歌伸出一个大拇指，“还是队长接班人心善，好的。”

    “好处费？”杨小平尖叫起来，像一个女人在发飙时制造的噪音，“我为什么要给他好处费？我交检查费是交给医院，又不是给他。”

    童歌考虑到汤泉妻子的惨状，决心给汤泉一个自己认罪的机会，“说吧，你收了杨小平多少好处费？”

    “我当时蠢蠢欲动了。”

    “发现了你肋骨底下好像有一块阴影。”该医生指着肋骨底下的影子说。

    “你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真正的结果就在眼前，容不得杨小平在这里瞎嚷嚷。

    重进审讯室，童歌主审，竺兰做笔录。

    此刻，小李回来了，打电话告诉童歌：“汤泉的账户没有进账。”

    审讯暂时结束，童歌又去审问杨小平。

    “杨小平，你给了汤泉多少好处费？”

    见求情无果，汤泉的妻子无比绝望，“如果他出事，我活着也没劲头！”

    汤泉对此没有否认，“是的，没想到你们的黑手都伸到我妻子那边了。”

    杨小平不应该在医院吗？想要达到此目的，就要推翻杨小平断掉两根肋骨的事实。

    “杨小平当时在CT室里，怎么跟你说的？”

    紧张的气氛在审讯室里逐渐蔓延，汤泉很紧张，童歌比他更紧张。

    “废话，我自己做的事不知道吗？”杨小平满脸已经不耐烦了。

    “呵呵——谁的手是黑的，现在还说不准。”

    事情到这里真相大白了，杨小平贿赂汤泉。汤泉收受了贿赂并且制造了虚假的CT检查单结果，为了给妻子交付化疗费的5000块。

    所以程飞排除了故意伤害杨小平的嫌疑，无罪释放。

    他终于可以选择继续回西朗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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