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惟东和唐伟演了于家三口一道，然后功成身退，跟于蕙告别。

临走前石惟东还忠告了一句：“小于，你那对父母可不是善茬，以后你自己还是要多做打算，能尽量远离就尽量远离吧。”

于蕙点点头：“好，我会的，谢谢石总关心。”

石惟东还想说什么，看到站在于蕙身后的陈平安，又忍住了，笑着挥手告别。

在医院的时候，陈平安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掐准时机把该带来的人都带过来了。

丰市只是小城市，话传话的，传播得快，在如何占据舆论至高点这一块，陈平安拿捏得死死的。

演这么一出，肯定不会有对于蕙不利的话传出来。

能提前计划好这一切的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也不可能过得糟。

送走了石惟东，陈平安就握住了于蕙的手，轻声说道：“我们可以安心过年了。”

于蕙看向他一笑：“嗯，安心过个好年！”

毛军和庞大海都要回家陪父母过年，于蕙是不可能回去的，决定就在租的小院里过年。

陈平安父母都已经过世，两个哥哥也早已各自成家，自然是不可能去哥哥们家里的，索性把家里的电视机搬到于蕙那里，打算跟她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等守完岁吃完饺子了再回去。

不是不想留，是怕在这里留宿会对于蕙影响不好。

干冷了一天后，除夕这一天终于下雪了。

后半夜顶风冒雪地一个人回家，那滋味儿肯定不好受。

于蕙心疼了陈平安三秒，然后办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年夜饭，把红烧鸭子的两条鸭腿都卸下来塞给陈平安：“辛苦三哥跑腿了，多吃点补补。”

陈平安看了看桌上的那只烤得皮色焦香的烤鸡，又看了看碗里的两个大鸭腿，有些怀疑地睨了于蕙一眼。

于蕙挑眉：“怎么了？”

陈平安幽幽说了一句：“总觉得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于蕙一怔，然后大笑：“三哥，你别多心，我真没有说你是鸭子的意思。”

“要内涵，也该内涵许云泽才对。”

“我就是看你脸上冒了个痘，才想着让你多吃点鸭子的，真——”

那个“的”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于蕙及时咽了回去。

陈平安说过，每回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时候，就会加一句“真的”。

这习惯不好，得改。

陈平安听到了那个“真”字，哼哼了两声，把烤鸡翅膀拆下来，搁到于蕙碗里。

“大过年的，姑且相信你。来，你吃个鸡翅膀，明年展翅高飞。”

于蕙沉思了两秒，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我在天上飞，你在地上腿儿着追？”

陈平安忍不住笑了，索性把鸭头也搛进自己碗里：“不腿儿着了，我干脆仰着头张着嘴等着得了。”

于蕙哈哈大笑，举起手里的汽水跟陈平安干杯：“那我祝三哥心想事成！”

陈平安笑着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汽水喝干，正要开口，院子门却突然被人大力拍响。

“三哥，小于妹子！”

于蕙有些讶异：“是胖哥？他不是在家里过年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陈平安听出庞大海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急忙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不仅站着庞大海，还站着一对低着头的母女。

陈平安认出了人：“庞娟姐？小招？”

庞娟搂在女儿王招肩头的手紧了紧，有些难堪地抬起头：“小、小陈，打扰你们了……”

她这一抬头，于蕙才看清她脸，不由惊呼了一声：“你……”

庞娟的脸上，青紫交加，整张脸都高高肿起，嘴唇也破了个口子，血痂都还没干。

见庞娟又低下了头，于蕙连忙上前一手挽住她的手臂，一手拉住王招，把人带了进来。

“快进来快进来，屋里头暖和。”

屋里头生了个大火盆，确实非常暖和。

于蕙拿了两个靠背凳，把庞娟和王招先安置在火盆边。

庞娟赶紧点头跟她道谢：“谢谢你，小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常听大海说起你，说你很厉害。”

庞娟努力想冲于蕙笑一笑，才咧了下嘴，嘴唇上的血痂就被扯破了，一粒血珠很快冒出来。

于蕙连忙跑去拿了药棉帮忙按上去：“娟姐，你先别说话，嘴唇又出血了。”

转头又吩咐陈平安和庞大海，“三哥，你赶紧去我卧室生个火盆，我带娟姐进去上点药。”

“胖哥，你去煮几个鸡蛋，一会儿我拿毛巾包了给娟姐脸上滚一滚。”

庞娟脸上都伤成那样，身上肯定也会有伤，于蕙是女生，正方便给她处理。

两个男人立即动了起来。

于蕙把果盘拿过来放到王招身边：“你叫小招是吗，来先吃点糕点和水果，坐这儿烤火，等一等姐姐给妈妈上药好不好？”

王招才五六岁的模样，却非常乖巧，一边点头，一边有些担忧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我妈妈这里被爸爸踢了，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

看到王招比划着从胸口到小腹的位置，于蕙心底生出一股戾气，却又生生按了下去。

陈平安动作很快，从大火盆这里夹了不少燃烧的火炭过去，分出了一个小火盆，端进了于蕙的卧室。

于蕙把庞娟带进去，看着她褪下衣物后露出的大片青紫，忍不住磨了磨牙：“他打你，你怎么不反抗？”

庞娟低着头：“我反抗，他就会打小招……”

而且，她力气没有王峰大，反抗几次带来的后果，就是被更加狠毒地暴打一顿，还连带着小招也被打。

于蕙盯着地上的两个小湿点，默默地给庞娟上药。

地上的小湿点逐渐变成大湿点，又成了两大团水渍，再也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也慢慢响起。

于蕙轻手轻脚地上完药，帮着庞娟穿好衣服，把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庞娟连“谢谢”也顾不上说了，拿着手帕用力摁在了自己眼睛上。

今天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忙了一整天的年夜饭，就因为王峰回来时肚子饿了，而菜还没有全部上桌，就招来这一顿毒打！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屋外，庞大海避着王招，一脸苦涩地跟陈平安吐苦水。

“……我姐一身伤地回娘家，我当时就想去找王峰那崽种，被我爸妈死死拦住了……”

不仅拦住了他，还指责女儿庞娟大过年的挨打跑回娘家，给娘家找不痛快。

听到父母说这些话，庞娟一脸木然地拉着女儿转身出了门。

庞大海追了出来，却也没办法把人再拉回来。

这大年三十的，外面还下着鹅毛大雪，婆家打了人，娘家不能回，这不是要把娘儿俩往死里逼吗？

庞大海想来想去，只能带着庞娟母女先往于蕙这边来。

陈平安皱着眉头：“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卧室里，于蕙也对庞娟问出了同样一句话：“娟姐，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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