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派胡言！”

“那是江大夫被宋大夫施救，你在门口随意转转？你觉得本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非要让本官重重责罚你才肯吐实话？”

曹孟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曹大夫见曹孟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厉声呵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还在疑惑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速速把事情招来？难道非要让大人责罚你才肯说吗？”

曹孟仍旧是不吭声，曹大夫长叹一声，憔悴的脸上难掩其悲痛。

“罢了，罢了，你我主仆一场，好歹你也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我怎能置身事外？你放心，只要你老实招供，不说半句虚言，你的妻儿和八十岁的老母，我定然会侍奉到底，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曹孟震惊地抬头看向曹大夫，似是没有想到曹大夫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曹大夫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朝曹孟使了个眼色：“你在老朽身边服侍多年，你可曾见过老朽说话不算数？既然老朽这么说了，你只管放心便是，这件事定然是真的，老朽绝不会骗你！”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和许大人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两行热泪顺着曹孟的眼角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朝曹大夫磕了三个响头。

曹大夫别过头去，用袖子擦拭眼角，随后，双肩微微抖动，一看便知，伤心到了极致。

宋沅和陆少廷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几分凝重。

本来以为今天定然能把曹大夫绳之以法，哪想到，曹大夫身边竟然有如此忠心耿耿的管家，看这样子，摆明是愿意为曹大夫付出生命！

刚才的话细听之下，曹大夫有仁有义，不计前嫌愿意善待孤儿寡母，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回禀大人，此事确实是我做的，是小人鬼迷了心窍，守在门外，趁着宋大夫离开房门时，偷偷把赤金藤的药粉放入江大夫口中，这一切都是小人这么做的，没有任何人指使小人，还请大人责罚！”

许知县审视的眼神在曹孟和曹大夫身上徘徊，曹大夫真以为他这个县令大人是摆设吗？还是说，他以为他的一切都能瞒天过海？

“曹孟，江大夫和曹大夫关系不错，想来你应该很熟才是，你们之间有和冤仇，竟逼得你对江大夫下手！”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看向曹孟，许知县询问的话真是他们心里疑惑的。

江大夫为人虽然刻板一些，可心底并不坏，洛川城不少药铺都不能赊药，唯独江大夫，遇到家境贫困的，没少赊药给百姓们。

“我和江大夫不对付，想要谋害就这么做了！”

许知县不悦地瞪向曹孟，这样的借口简直荒唐至极。

他根本不信！

曹大夫心头一跳，趁侍卫不注意，一脚把曹孟踹倒在地上。

“当着许知县的面，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曹孟伸手捂着胸口，稳住了身形。

“我和江大夫之间有仇恨，江大夫曾背后向人说我娘的坏话，不小心被我听到了，身为人子，我岂能饶他？”

“我曾听曹大夫说过，赤金藤虽好但亦有不良的一面，服用过多，会引起心衰而亡。这才趁着宋大夫不在屋内，悄悄砍了老爷点赤金藤磨成粉末，趁着宋大夫被侍卫叫出去，我把赤金藤药粉偷偷放入江大夫口中。”

“曹孟，你在胡说！”宋沅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曹孟的谎言。

“之前曹大夫曾言，赤金藤的药性连一向和他交好江大夫都没有告诉，又岂会告诉曹孟一介下人？赤金藤的贵重岂是你一介下人可以探到的？”

曹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衣角，大着胆子抬头和宋沅对视。

“不错，以前老爷确实不会把赤金藤这等贵重药材的事情告知给我，这次我之所以得知，也是因为老爷喝醉了酒，无意间泄漏出来的。”

许知县原话复述了一遍，沉声再次询问曹孟。

“曹孟，你犯的可是故意杀人的罪名，你可想好这等罪名会给你带来何种后果？”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纵然你没有把江大夫害死，实质性地伤害已经造成了，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现下你还有一次机会，你可要想好自己说的是否正确。否则迎接你的将是牢狱之灾，秋日问斩的结果！”

曹孟犹豫了一瞬，曹大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要不是侍卫们防备心太重，曹大夫保准上去再踹曹孟一脚。

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

多犹豫一瞬，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大人，草民说的全都属实，草民认罪，还请大人责罚！”

曹大夫听着曹孟的话，闻言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曹孟，涉嫌故意杀人罪，判，收押入牢，秋日问斩！”

曹孟猛地抬头怔怔地看向许知县，失神地瘫坐在地上。

听闻许大人的宣判，曹大夫悬着的心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大人，老朽并不知道曹孟竟然暗藏了这样的坏心。”

曹大夫走到江大夫身边，双手紧紧地攥着江大夫的手，嘴巴动了动，一行清泪先从眼角滑落。

“江兄，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信了曹孟，让他害了你，都是我的错呀！”

江大夫虚弱地抬手摆了摆，脸上并未对曹大夫有丝毫的怨恨。

毕竟曹老哥也是被人蒙蔽，顶多算是识人不清罢了。

转头，曹大夫一脸愧疚地看向宋沅：“宋大夫，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错信非人，连累宋大夫受到无妄之灾，还请宋大夫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宋沅深吸一口气，把胸口翻腾的怒火往下压了压，轻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意。

旁人兴许会被曹大夫这幅老实忠厚的外表迷惑，她不会。

自从她来到洛川城的第一天，曹大夫就处处针对她。

这件事明显就是曹大夫设下一个专门针对她的圈套，这次是她幸运，找到了破绽之处，顺利洗脱嫌疑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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