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屋外春雨沙沙，屋内春光无限，红烛帐暖。

云沐辰和唐棠睡醒了，又继续了，连晚饭都不吃了。

龙凤喜烛跳跃着，偶尔“噼啪”一声，爆出烛花，烛光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簇烛光像是在较量谁的光芒更甚一般，先是龙烛火苗儿雄起，然后凤烛火苗儿增长。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很是持续了一阵子。

帐子内传出云沐辰的一声喟叹，哑声问道：“饿了吗？”

唐棠有气无力地哼哼道：“饿了，但是不想吃，没力气咀嚼。”

云沐辰轻笑：“让人送进饭菜来，我嚼碎了喂你。”

唐棠：“……”

想想就……恶心，还是自己吃吧。

石榴和香梨听到里面叫水，叫饭，通红着脸带着小丫鬟们准备，都蹑手蹑脚，不敢抬头。

婆子打扮的芈选走进来，一看就看出苏婉晴状态不好，走上前来，将她搂入怀里，关切道：“心肝儿，这是怎么了？眼下都青黑了，孩子闹你了？”

苏婉晴一脸怨念，委屈地道：“这孩子能闹腾，我恶心，还睡不着。放出去的黑蛇回来了吗？”

芈选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阴沉，他也一直在等，却一直没消息，令他焦躁不已。他的蛇儿子死了，小蛇也没多少了。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养蛊，少一条就没一条，他心疼。

苏婉晴观察着他的神色，担心地问道：“没回来？也好，省得带追兵回来？”

芈选将她往床上带，道：“不提这个了。”

“呕！”苏婉晴看着他能夹死蚊子的皱纹，看看他缺了一颗的大黄牙，干呕了一声，以孩子为借口，假装娇羞地推脱道：“人家怀着孩子呢，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忍一忍吧，或者，让那两个丫鬟伺候你？”

为了安抚芈选，他一来，苏婉晴就安排了两个相貌姣好丫鬟贴身伺候她，

芈选冷哼一声，道：“丫鬟怎么配伺候我？再说了，我们蛮夷族婚前可以试婚、走婚，但一旦定下，那就是一个妻子，不能背叛的，不然山神娘娘会发怒的。”

苏婉晴有些不高兴了，别过脸，不耐烦地道：“可是我怀孕了，害喜严重，不能伺候你，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她转头‘哇’地一声就吐了，是真吐，因为吐得突然，没来得及让丫鬟拿痰盂，吐了一地，那气味儿酸爽的很。

“呕！呕！”苏婉晴都要把胆汁吐出来，眼泪鼻涕直流。

突然，她感觉肚子微痛，忙捂住了肚子，装出很痛的样子，“诶呀，诶呀，好痛，好痛……”

芈选忙给她把脉，眉头紧促，“动了胎气。”

苏婉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儿上都是惶恐和可怜，“夫君，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能出事。”

芈选的心柔软成一片，虽然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但他不希望孩子在出生以前出事，抱住苏婉晴柔声安慰道：“别慌，没事的，没有小产征兆，我让人给你熬一剂安胎药服下就好了。”

苏婉晴虚弱地点点头，奄奄一息地道：“好。”

芈选去给她配药，让福喜他们进来伺候，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福喜看苏婉晴这般苍白虚弱，紧张地扶住她，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没事……”苏婉晴捂住肚子，脸色阴沉冷鸷，眼珠却转悠着，一副算计相，突然眼睛一亮，吩咐道：“福喜，你明天去找大皇子，就说我的遗腹子胎像不稳，求他让鲁太医来看看，开些安胎药。”

福喜一听就苦了脸，为难地道：“小姐，现在咱们都接近不了大皇子，大皇子出门前呼后拥，他不想见咱们，咱们也没办法呀。”

苏婉晴脸色一沉，训斥道：“废物！见不到大皇子，你还见不到福安、福禄吗？见不到福安、福禄，你还见不到给福安、福禄跑腿儿办事儿的小厮吗？让他们传个话，会吧？”

福喜被训得低下头，“诺。”

下人们清理完了地面，点上熏香，就退了出去。

芈选的安胎药也熬好了，端给苏婉晴喝。

苏婉晴一看到那黑乎乎散发着苦涩味儿的，又干呕起来。

芈选好言好语地哄劝，“安胎药必须得喝，不然孩子有问题，你后悔都来不及。乖啊，听话。”

苏婉晴还指望着这个孩子哄着芈选将毕生本事都教给自己呢，只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将一碗药都喝了。她从会喝奶就吃药，已经习惯了。

芈选拿了一个蜜饯儿喂给她，道：“真乖，好好休息吧。”

苏婉晴靠在他干瘦的怀里，嗅到他身上散发出老人特有的腐朽气味，忍着恶心道：“看样子放出去的黑蛇是回不来了，咱们的蛊虫越来越少了。我药典背得差不多了，御蛊术也学得差不多了，你看……什么时候能教我养蛊术？总不能坐吃山空呀。”

老天爷不会苛待每一个人，身体有残疾的人，一般都在其他方面有超人的天赋。

苏婉晴先天性心脏病，自小就聪慧，记忆力超人。加上久病成医，自从会认字就药典医术不离手，可谓给她学习蛊术奠定了极好的基础。

芈选嗤笑一声，道：“御蛊术博大精深，你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贪多嚼不烂，着急不得。

再说了，京城气候湿冷，蛇虫入冬就不能活动了，惊蛰才会苏醒，差不多半年不能动，有的干脆就冻死了。”

苏婉晴蹙眉，“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回武陵郡待几年吗？”

芈选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道：“放心吧，我正在想法子，你先将基础打好，把御蛊术吃透了。”

苏婉晴乖巧地点点头，眸光渐渐变得阴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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