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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几行喑哑(外传)


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三十六章“几行喑哑”

长夜终尽,朝阳才露。风亦止悄然摸回洛景宫后,便有些失眠,无奈之下,只得强行调息,迷迷糊糊中似睡了。

翌日,夏狩首场为比试弓马,自是热闹。风亦止随曲烟茗烹茶,忙得不可开交,不时瞥几眼比试情形,却是在暗中观察四军实力,不由得赞叹北境将士们熟练技艺和好胜心性。

待明景瑞同明景轩比试骑术时,风亦止忙里偷闲,认真望着马上矫健身影,不禁嘴角微扬,暗叹原来他的骑射功夫比自己在御狄障中所见更为高超。

可是,当明景轩走来时,风亦止心中一沉,定定心绪,脸上故作害羞浅笑,道:“此为猴魁,汤味较一般绿茶浓厚一些,请三皇子品饮。”她深谙易容之道,亦知片刻间如何改换神情,虽是并无遮挡,仍是不难。

正在小心翼翼地向明景轩献殷勤时,风亦止忽见明景瑞潇洒下马找寻,心知他定是找解渴之物。常年习武,她知晓此时当是以大碗豪饮才解渴舒服,扫视茶案不见稍大茶器。风亦止自是挂念他,无奈任务在身,装作不见他。

“曲姑娘,可有大碗盛些山泉,这样小碗,确实难以解渴。”风亦止听得他这话,仍是微微侧首看着明景轩文雅品茗,不敢分半点目光与他,又闻众人对他不解诋毁,除却眸中一闪而逝的怜惜,别无他法。

风亦止应景道:“不论何时,三皇子都是这般从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儒雅。”言罢,提起都篮,就要穿过草地向紫薇军而去。

侧耳细听、沉气静感,风亦止知鹿群将至,紧了紧握着都篮的手,深深呼吸。不多时,鹿群便狂奔至身前,风亦止假装大惊呆住,实则运转气血护住周身,又凝内力于左掌,严阵以待、镇定如常地凝望愈来愈近的狂躁鹿群。

“丢下都篮,笨拙闪避,看准时机,划破左臂。”风亦止默念计划,顿感平静,似乎连鹿蹄奔腾之声也遁去。

忽然,风亦止身子一轻,左臂上钝痛,就觉拦腰为人提起,转瞬之间便落到马上,跌进温暖怀抱之中。

风亦止怔愣片刻,不可置信地凝视面前明景瑞英朗面容、专注神情,怎也想不到他会冒险策马救下自己。因为她从来都是依赖自己,不曾期望任何人。

颔首垂眸,风亦止歪倒在明景瑞怀中,才感手臂上鲜血直流的疼痛,蹙眉咬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胸前染上自己的殷红,半晕半醒间掩眸舒气,心中无比安宁。

“御医可在?柔薇姑娘受伤了,快来人!”明景瑞焦急道。

风亦止听闻他担忧语声,知他小心谨慎地横抱自己、安放榻上,纵使伤口牵痛,亦只装晕不语,怕他更加担心。任由周围人诊治伤口,风亦止闭眸,却强自支撑耳朵听帐外声响,暗自责怪自己竟忘记鹿群之事定会牵连他,心尖一阵抽痛,比臂伤更痛。

军棍落在皮肉之上的声响清晰传来,缓慢沉闷。那军棍,生生敲在他背上,却深深重重击在她心间,早已血流成河。待他离去,风亦止才在昏昏沉沉中放心晕将过去。

悠悠转醒时,风亦止又不禁想起那撼动心魄的一幕,咀嚼良久,不再忍住清泪,默然抹泪,渐觉舒畅。

“柔薇姑娘可是醒了?”高竹寒在门外礼貌问道。

风亦止眸中闪过警惕,随即放松下来,起身虚倚榻上,故作无力道:“高公子请进。”高竹寒推门而入,嘘寒问暖一番。

“高公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大约烟茗姐姐去御医那里取药,尚未回来。”风亦止勉强扯出笑意道,“不如,高公子在这里等等罢。”

高竹寒神色略有尴尬,递出一本书册,道:“御医说,柔薇姑娘伤势不轻,怕是一段时间都无法侍茶。想来时日悠长,甚是无趣,我便寻了本鬼怪故事,给柔薇姑娘聊作消遣。”

风亦止微怔,右手接过书册,置于被上随意翻看,笑道:“原来,高公子真是来看望我的。”言及此处,就听门外人语响动。高竹寒起身推门出去。

“有这两位清朗公子倾慕,曲烟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自以为恋慕高竹寒,并不知晓心中放着的却是顾余修。”风亦止苦笑摇摇头,见曲烟茗就要进来,颔首看着手上书册。

见曲烟茗给自己喂红茶糯米粥,风亦止眉头紧了又展,顺从地吃粥。回想多少次受伤,虽有人照顾,却从未有这番细致入微、满是人情的关心,不是例行公事,而是诚心实意。

曲烟茗果然发觉风亦止表现出来的对明景轩的情意,故意逗弄她。风亦止见状,既喜此计已成,又感郁闷,仍是装出一副娇羞模样。

“你这妮子,忘恩负义,四皇子救了你,你还这样说。因为这事,他还挨了圣上的十军棍,还不是因为你。”

风亦止忽然想起,明景瑞为她受罚负伤,还不知他此时情形,很是担忧,碍于此情此景,狠心道:“可是,四皇子出身军旅,到底是粗人一个,哪里比得上三皇子温文尔雅。”她故意大声些,仿佛这样便可掩盖心中慌乱和愧疚。

“两位姑娘可是歇息了?”明景瑞清朗又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今日鹿群之事是我治军不严,特来向柔薇姑娘道歉,还请柔薇姑娘见谅。我会严格约束行宫将士。望柔薇姑娘早日伤愈。夜深不便打扰,我这就告辞了。”

风亦止望着门扉外依稀可见的微弓身影,愣住半晌,料不到他会负伤后还记挂探望自己,倍感懊悔方才所言。她不是不知他身份,她倾心他已久,她多少身不由己,她还是不愿、不想去伤他,却一次又一次害他、伤他。

心底,泪流成河,血涌成海。风亦止凝视门上清澈月光,默然不语,突然想见见他。

夜深未央,曲烟茗早已回房入睡。风亦止闻得窗框轻响,知是平画来了,缓缓起身,看着黑暗中抱拳模糊影子,道:“东西带来了?”

“回亦主,易容物什依亦主吩咐备好,还有毒药,都在这个包裹中。明日,我会按亦主所嘱咐,易容为兵士混在马球场旁,将周身封穴、服下疯药的雪阳藏在马群的饲料中,待场上混乱,再趁乱放出她。”平画压低声音道。

平画想想,又问道:“亦主,你的手臂,伤势如何?易容为雪阳仍是要奉茶的。”

风亦止脑海中闪过明景瑞相救自己的情景,重又暗自谢过他精湛骑术,道:“伤口到底不深,划破皮肉而已,当是看不出端倪。你多加小心,切勿让他人看出破绽。”

“谨遵亦主命令。明日,曲烟茗走后,我来帮亦主易容。”平画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风亦止轻抚包裹,心中顿时风起云涌。她面对鹿群时,清楚听到曲烟茗央求顾余修搭救自己,不想同她萍水相逢,竟得如此关心。

“难道,这便是所谓人间情意,毫无血缘干系,却牵念生死?”风亦止扪心自问,忽而有些犹豫翌日的行动,随即又否了自己天真想法,藏好包裹,躺倒榻上,暗自运息入眠。

清晨,曲烟茗来给风亦止喂过早饭、备好用度,又叮咛一番,才匆匆去了马球场。平画随后出现,帮风亦止改换模样后,一同悄然来到茶房,趁人不备击倒那宫女。

平画忙封了雪阳周身十二大穴,捏住她下巴,灌入疯药,再和风亦止将她抬上旁边装满饲料的车上,掩盖好。

风亦止向平画点点头,转身向马球场而去,故略为笨拙地帮曲烟茗烹茶。球场上,双方较量激烈,很是精彩。风亦止不时凝望明景瑞,既担心他伤势又期望他得胜,几次都差点误了事。

再看向紧张观战的曲烟茗,风亦止有些嫉妒她毫无掩盖地显现对心上人的挂怀,仍是走到她身前,摆手道:“烟茗姑娘莫要看了,桐亲王要我们给廉贞军和天同军备好茶汤,还要给他泡些青茶。”

可是,风亦止想不到高竹寒竟半路杀出,要为桐亲王奉茶。本来,她打算利用递茶与曲烟茗的机会,投毒入壶,引发场上混乱,借机将曲烟茗推到马蹄之下。

“可是,高编修,桐亲王吩咐了,要烟茗姑娘送去的。这样一来,岂非我传话有误,罪责在我。”风亦止忙道,可惜为高竹寒轻松化解,无奈之下,只得另谋她径。

风亦止见曲烟茗要自己为廉贞军和天同军送茶,本有片刻欢喜,却为眼前骑虎难下的情势冲散,瞥见旁边火焰正旺的大炉和堆积如山的柴堆,计上心来。

马球场上精彩非常,吸引众人注意。风亦止乘曲烟茗因欢呼声望去,运功凝于右手,无声推掌而出向大炉,只听轻微闷响,便无声息。

风亦止以掌力震裂大炉后,若无其事看向走来的曲烟茗去看候汤,放慢跟随脚步,眸色微沉,道:“烟茗姐姐,茶早已置好,忙糊涂了啊。”

果然,那大炉正如料想倾塌散出火星点燃柴堆,大锅中的沸水倾泻而出向风亦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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