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黄沙。

  烈日下，两道身影行走于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已然都有些脱水。

  凡人在大自然前的渺小和无力，此刻尽展无疑。

  纵然两人，一人曾经是神明，一人是名震九州的天命之人，如今，全都是那样的狼狈，不复昔日的风光。

  为了节省体力和水分，两人甚至都不说话了，一心赶路。

  好在伊人在万里黄沙中生活了多年，对于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走了整整一日后，终于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找到了一小片绿洲。

  从未有一天，李子夜会想到，自己的昆山之行会变成沙漠大逃亡和荒野求生。

  “世事弄人啊！”绿洲上，李子夜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繁星，感慨道。

  此行，他本以为自己的最大对手会是天门圣主和地墟女尊，没想到，他来昆山好几天了，连那两人的面都还没见到。

  不过，凡事有失便有得。

  “伊姑娘。”

  思绪间，李子夜看向不远处的白裙女子，问道，“你此前说，神明需要不断地吸收信仰之力，或者更换肉身，才能避免天人五衰，究竟是何意？”

  “天人五衰，是我们来到人间数百年后，方才知晓的。”

  伊人站在月下，看着远方，轻声道，“我们发现，改造人族身体作为降临的肉身之后，时间越久，排斥作用越强，开始，我们并没有太过在意，直接换下一个肉身就可以缓解这种情况，只是，随着昆山内人族数量越来越少，可供众神更换的肉身，开始变得越来越短缺。”

  说到这里，伊人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平静道，“于是，就有神明想要硬扛这种排斥作用，天人五衰，便随之到来。”

  “哪五衰？”李子夜问道。

  “皮、肉、骨、脏、魂！”

  伊人回答道，“以外至内，不断衰败，直至死亡。”

  “那你们为何非要附体人身之中？”

  李子夜不解问道，“众神在神国，不都是以灵识的状态存在吗？”

  “人间，不行。”

  伊人神色凝重地说道，“人间，不同神国，长时间以灵识的状态存活，若没有信仰之力护持，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天人五衰，会来的很快吗？”李子夜关心地问道。

  “很快。”

  伊人点头道，“我们虽然可以改造人族的肉身，却无法大幅度延迟肉身的寿命，当肉身寿元枯竭，肉身就会开始排斥我们的灵识，天人五衰也会随之到来。”

  “伊姑娘和你的族人，都已在经历天人五衰了吗？”李子夜问道。

  “对。”

  伊人轻声道，“因为太久没有更换肉身，我们几乎都已到了天人五衰最后的魂衰，灵识迅速衰落，甚至已无法轻易离开肉身了。”

  “我还有个问题。”

  李子夜凝声道，“为何金光他们，也没有达到神境战力？是因为天人五衰吗？”

  “不是。”

  伊人摇头道，“金光他们暂时还不缺肉身，但是，他们缺少天地灵气，所以，实力严重受制。”

  “昆仑虚的天地灵气，为何如此稀少？”

  李子夜诧异道，“还有，为何金光他们保有一定的修为？”

  “昆仑虚的灵气问题，我也不清楚。”

  伊人轻声道，“至于金光他们，是因为众神殿中众神收集了一部分天地灵气，每次众神有所行动，就会让执法者补充少量灵气，所以，金光他们虽然可以保有一定的修为，却也相对有限。”

  “原来如此。”

  李子夜眸子微眯，问道，“如果长时间没有天地灵气的补充，对众神而言，可有影响？”

  “有。”

  伊人点头，说道，“天人五衰，会加速到来。”

  “最后一个问题。”

  李子夜看向天际，问道，“那众神为何不回神国，而是在这里等死？”

  “回不去。”

  伊人轻叹道，“因为，众神已无力打开反镜。”

  李子夜闻言，冷笑道，“如此说来，如今的昆仑虚，岂不等同于众神的坟墓？”

  “可以这么说。”

  伊人颔首道，“所以，众神一直在想办法打通昆山和人间的通道，让更多的人族进来。”

  “哦？”

  李子夜面露异色，说道，“不瞒伊姑娘，我就是从赤地来的，难不成，此次昆仑虚和赤地的通道开启，是众神所为？”

  “很有可能。”

  伊人对于眼前年轻人从赤地前来的事实，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平静道，“众神，太需要补充肉身了。”

  两人说话间，黑夜尽头，金色光华闪耀，三百金甲神将身影掠过，在茫茫沙海中，寻找两人的踪迹。

  为首的金光，手握星盘，很快锁定了月女的大致方向，率兵快速追了过去。

  “又来了！”

  绿洲内，伊人有感，提醒道，“我们赶紧走。”

  “这么快？”

  李子夜惊讶道，“他们似乎一直能找到我们的方位。”

  “星盘。”

  伊人回答道，“这是众神用来寻找我们的法器，此前那些石碑，就是为了屏蔽星盘的力量，只是，时间太久，已经不堪负荷。”

  “那我们如何能避过星盘的追踪？”李子夜沉声道。

  “月圆之夜，也就是明晚。”

  伊人回答道，“月之力最强时，星盘的力量会被压制，这也是为何，我此前告诉你要三天后才能离开万里黄沙，趁着星盘力量减弱，我便能将你送出荒漠，不会引起众神的警觉。”

  “原来是这样。”

  李子夜应了一句，跟随伊人再度离去。

  “公子，明晚我送你离开。”

  夜下，伊人说道，“众神的星盘，无法准确锁定人族，届时，你只要隐藏好自己的行踪，基本就安全了。”

  “明晚再说。”

  李子夜随口应道，“对了，伊姑娘，昆仑虚和赤地的通道开启，赤地的人可以过来，众神就不能趁机离开吗？”

  “不能。”

  伊人否定道，“不仅众神无法离开，你们可能也走不了了，千年来，昆仑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只能进不能出。”

  “不能出去？”

  李子夜心中一惊，问道，“确定吗？”

  “确定。”

  伊人肯定道，“众神也一直在寻找原因，可惜，至今为止，一无所获。”

  “那还真是麻烦。”

  黑夜中，李子夜冷声道，“不过，此事不急，先活下去再说。”

  昆山内的众神，如今的情况似乎比他也强不到哪去。

  大家若都不好，那优势就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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