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一桌子饭菜点齐。

    郭启林和几个师兄弟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有什么聊什么。

    难得聚在一起话匣子都打开了。

    包括栾芸萍也是如此，聊一些最近小剧场的事情。

    连漕运京小剧场都说。

    这对德芸来说是个影响。

    德芸三里屯小剧场生意几乎在那边。

    但聊不了多久，栾芸萍找到一个空档把刚才的事情提一下，“说说吧，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事情？”

    吃得正开心，烧饼不断点头，“是啊，看咱们能不能帮上忙的。”

    “不是大林有事情，是我有事情。”

    阎鹤相忽然开口，栾芸萍、烧饼、岳芸鹏、张九灵四个人目光全部看向了他。

    “什么事情？有事情平时你跟我们说就是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岳芸鹏不解今天要干什么，该不会鸿门宴要坑他们四个吧。

    但也不至于，吃饭的钱他们能掏。

    烧饼、张九灵都是队长，栾芸萍还是总队长，他更不用说，尽管不是队长，却比队长赚的多。

    “几位，你们大多都是队长，提前知道会好些。原本我也想叫三哥来的，但是他没空。所以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们，我可能今年不打算在德芸社干了。”

    岳芸鹏：“……”

    张九灵：“……”

    烧饼：“……”

    阎鹤相一说，三个人眼神变了，像遇见鬼一般看着阎鹤相。

    要说晚来的九字科、霄字科退社正常，他第一批鹤字科，紧挨着云字科的徒弟退社，便匪夷所思。

    “不是，九灵伱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做梦呢？怎么听见了这话？”

    张九灵就在烧饼旁边，右手伸过去掐他胳膊。

    后者疼得不断咧嘴。

    “嘶～不是你轻点啊。”

    “轻点怕你醒不过来。”

    “行啦，你们俩别闹了。”岳芸鹏苦笑一声，此刻他的脑子也好不到哪去。

    阎鹤相06年进入的德芸社，跟他相差两年而已，到今年多少年的感情了。

    现在退社怎么可能接受。

    “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跟我提啊，哪怕我做不好，你直接跟我说。”

    栾芸萍也挺意外，怀疑是不是自己哪没做好，员工辞职，当领导层的肯定得自我反省反省。

    千万别因为什么不好的地方，给人挤兑走。

    尽管他平时也挤兑人，但两个性质。

    “没有的事，单纯我想离开德芸社去外面看看。”

    “你能去哪看？就开你那机车？别遮掩了，得亏三哥没来，要是三哥来了，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走。”

    烧饼再没吃饭的心情，脸上不断憋屈，说话的声音都大不少。

    本来大林离开德芸社已经够让他们难受，他也要走，心里拔凉拔凉的。

    “师哥，你以后去哪？去大林那吗？”身为师弟的张九灵情绪好很多，认认真真问一声。

    “嗯！要去大林那挂个名头，不然没地方收我。”

    “那你把大林给害了啊，师父师娘知道可不说他来挖人，新闻一报道也说他挖人，不找人对付他？”

    烧饼的话语颇多，仗着心情在这，说话不顾忌什么。

    师兄弟之间的气氛越聊越浓，郭启林立刻在旁边开口，“没事，我专门让哥过来的，外界说挖人就挖人，我不可能让我哥出来找不到事情做。”

    “真是可以的。”

    烧饼彻底不再说话，脸扭到一边。

    他是把所有师兄弟当亲人的，亲人要离开家不回来本来就让他不好受，现在又来一个。

    怎么可能忍得住。

    尤其眼前一幕跟当初漕运京离开一幕多像。

    漕运京退社时候，他也邀请跟他好的人一起吃饭，饭吃完，然后发生各种事情，现在又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在梦里。

    “你去大林那里是你的想法，但是违约金呢？你难不成让大林出？如果你让大林出，我跟你说你别想退社。”

    栾芸萍面色凝重，一本正经地望着阎鹤相。

    大林在外面本来就不容易，他退社死乞白赖让他出钱可还行，相声演员脸再厚也没有这么厚。

    同时心里不想他离开，想让他考虑到违约金方面便多想想。

    而阎鹤相既然想走能没有办法？

    “放心吧，我向师父、师娘提出退出，应该会和解，前面高鹤彩想自己单干不就没事吗？”

    “我看未必，人家去其他城市单干，你是去大林那，师父能猜不到？”

    “试试吧，这么多年师父应该会念师徒感情，再说我已经对德芸社没作用。”

    栾芸萍叹出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他和烧饼都不说话。

    岳芸鹏和张九灵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接着一个退社实在是有点绷不住。

    只能赶紧缓和。

    “算了，退社了又怎么样？咱们还是兄弟，大林退社了咱们不照样聚餐？吃饭吧，今天别大林请客，师哥在就轮不到师弟请，而且你也不是少东家了，不用再抢着买单。”

    曾经郭启林是少东家，哪怕工资低，在和一些不太熟的人聚餐时。

    他不得不要去争着买单。

    有个人情世故在，毕竟在外人眼中买卖是他们家的，他们是员工。

    哪有员工掏钱，老板不掏钱的原因。

    尽管他一个月工资只有和他们一样的几千块钱，可必须得这样。

    导致当时省吃俭用，现在退社后所有都解脱了。

    “吃饭吧，可惜小孟没来，小孟现在太火了。”

    郭启林也知道要转变话题去聊一些其他的，聊着聊着气氛好转一些。

    几个人又重新说着家里长家里短的事情。

    但这一顿饭吃得太久太久了，中午十二点过来，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

    两点半师兄弟几个人倒用不着依依不舍，又不是散伙饭，都在燕京，有空还是能聚。

    另外事情得保密。

    除他们外，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而看见岳芸鹏等人离开，郭启林站在包厢里开口，“哥，我都得劝你好好想想。”

    “不用为我操心，你先忙你的，我知道你那边电影都忙不过来呢。”

    “好吧，那我先走了，晚上的确要去参加一次活动。”

    郭启林迈步出去包厢，这一次出去后，时间在一天天过去。

    德芸社跟他这边都相安无事。

    但是知道阎鹤相要退社的四个人心情没好转过。

    本来大林的退出已经让他们对德芸社有些灰心，没了平时干事业的心，又来一个阎鹤相，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他们都关系好，不可能告诉别人，真要告诉，阎鹤相铁定走。

    所以现在是他思考时间。

    等时间来到一月十八号。

    德芸社最著名的日子。

    郭得刚生日。

    徒弟们一位位都得上赶着送礼，德芸社也要进行封箱演出，为观众们演出今年的最后一个大场。

    大场之上因为有了于迁的加入，气氛一如既往地好。

    这一年所有黑料，网络上在骂，可铁粉们根本不关心。

    演完相声。

    郭得刚、于迁带着能来的所有德芸演员前往郭家菜开始聚餐。

    一年过去，德芸社有了不少变化。

    孟鹤糖、周九量两个人实现了人气大涨，同时冯照洋当了四队队长。

    他们今年都会获得不少奖金，干得比较出色。

    同事德芸公司所有员工最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

    因为郭启林建立工作室。

    郭得刚、王慧为了拉近徒弟们，特意安排了不少好东西。

    车子、房子、金条以及各种红包都在今天的年会中，同时明年待遇还要提高一点。

    所以到达饭店后，演员们能有多嗨就有多嗨。

    而如此高兴，郭得刚在偌大的包间里，也忘不了自己的话语，“又是一年，多亏了各位德芸才越来越好。不过年会开始之前，我还是要问一下，有没有想自己单干的，如果有咱们好商量。

    互不耽搁，天底下不止德芸社一个相声社团，或许对有的人来说有更好的出路，咱们好聚好散。”

    说出这句话，郭得刚纯属被当年漕运京闹怕了。

    他最怕没面子，漕运京为涨工资来闹生日宴，脸皮不知道臊成什么样，更重要的是让外人知道他合同的事情。

    所以才每年都会说出话来压。

    如果这话说了，还有人闹，他郭得刚不是吃素的，身败名裂简简单单。

    环顾了一下德芸社一两百位的脸，郭得刚笑了笑他知道现在不会有人退出，这么好的待遇，谁能走。

    说出来只是为一个预防。

    于是下一秒年会热热闹闹开始了。

    至于阎鹤相落座席位后一声不吭，他不傻，即便想要退社也不会选择这时候。

    之后再向师父、师娘商量便是。

    各自留一个脸面。

    就这样一晚上玩得开心。

    不少人拿到师娘红包，还有各种奖状，表彰他们一年对德芸社的贡献，当然根据奖状也会有不少的奖金。

    而当谁谁谁抽奖抽到金条、车子时候，整个包厢疯狂到不行。

    说不出的羡慕，侧面激励其他人在德芸社好好干。

    看见德芸演员这样。

    郭得刚、王慧笑得合不拢嘴，在他们的思想里，德芸社现在空前的有凝聚力和团结，不存在会被郭启林的工作室挖走。

    可有热闹的地方，就有安静的地方，烧饼一个人在东边饭桌喝闷酒。

    阎鹤相一直默不作声，看样子退社板上钉钉，如果他退了，德芸社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烧饼嘛呢？起来嗨啊？我上去唱一首歌，你来不来。”

    “我不来，我喝酒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唱。”

    小四奇怪了，“你平时年会跟打了鸡血一样，比谁都高兴，今天怎么了？”

    “管我，你自己玩去吧，我一会儿唱。”

    “好吧，我先上去！”

    小四开开心心上去唱歌，为年会添加气氛。

    郭得刚在下面开开心心看着一帮孩子闹腾，只是闹腾的时候，心里倍感惆怅。

    不管怎么说，郭启林是他大儿子。

    每次快到团圆佳节，他都会感慨孩子没退社该有多好，一家人快快乐乐。

    现在可好，儿子给了人家。

    一年到头看不到一眼。

    “爸爸。”

    忽然的，一声叫喊出现，两个助理跟着郭汾杨出现。

    必须两个助理看着才行，要不然防不住捣乱。

    “怎么了？”郭得刚看着孩子从别的饭桌旁过来，高兴得不行，“想吃什么菜，爸爸给你夹。”

    “那个虾给我，我要吃。”

    看见盘子里面的大虾，郭得刚笑了笑向一桌的元老吐槽孩子嘴馋后，亲自给他夹了好几个过去。

    其余人能说什么。

    德芸社都是他的，他的小儿子更被如日中天的宠。

    也知道他被宠，一些普通演员专门跟郭汾杨搞好关系，和他搞好关系，他们就能在师父、师娘面前多留点印象。

    就这样年会一晚过去。

    德芸社小剧场在第二天正式停了演出，演员各回各家准备过一个舒心年。

    但是一大早，阎鹤相便来到玫瑰园找到了师父、师娘说明自己要退出的事情。

    刚说出口，两个人心里都莫名一揪。

    尽管阎鹤相现在他们已经不怎么看重，也不再是队长，只是一个普通演员，但又一个退社的人，不可能不管。

    于是开始好话说尽，死活让他留下来，承诺给他找搭档，给好处。

    郭得刚、王慧不傻。

    说是旅游，不想说相声，绝对是想投靠郭启林那边，他们本来就是搭档，关系好，

    顿时阎鹤相感觉难办了，他原本以为师父、师娘会放人，不会去追究什么，因为自己的确没什么用了。

    火又火不起来，又不是队长，一普普通通的演员，不会彻底抓着不放。

    谁曾想，咬的口比什么都死，甚至师父单独找他做过好几次心理工作。

    “我就知道他会第一个退社，得刚，你千万要把他给留住。”

    王慧再一次看见阎鹤相离开后，整个人的神情并不好看。

    担心了一年，终于在快要年关的时候发生了。

    她做管理的，怎么不清楚一个多年徒弟的离开能给其他孩子造成多大的冲击，到时候他们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气氛，又被冲散。

    “放心，我不会让他走的，我给他好好做思想工作，只是为什么阎鹤相会突然想退出。”

    “还能为什么，肯定郭启林给蛊惑的，他不就是想把他那些师兄弟全部给带出去？你还没认清楚你大儿子什么性格？我现在一点不奢求她回来了。

    以前我想他回来，想着一家人，现在他还有一家人的心思？非得把所有人挖走不可！一挖走，以后谁来帮按迪？小辫儿现在能力差得远。”

    郭得刚默默点头，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阎鹤相虽然是鹤字科，但资历不低。

    而且走了一个，以后说不定会走第二个，不及时管住不可能。

    “算了。”郭得刚作了一定思考，“今年的开箱捧他好了。”

    “捧他？够浪费舞台的，但他一走又不是个事情，行吧，你是师父你说了算。”

    王慧心里很不情愿，奈何也比退出的好。

    她怕就怕郭启林一个接着一个带出去。

    别说阎鹤相，哪怕霄字科一个不熟的演员，都不想给了郭启林。

    现在只要他们开始去捧阎鹤相，给他弄扒马褂，他也不会有脸出去，如果捧了还要退出去郭启林那里。

    她就要看看网络上怎么骂他们的。

    操作言论他们太懂了，也很懂给人洗脑。

    漕运京的事情就给大众洗过来。

    哪怕现在他有了粉丝，可依旧有一大部分人在洗脑中，认为漕运京就是欺天灭祖，悖逆人伦的程度。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阎鹤相出去玫瑰园后，径直去向了大林的家里，进门便皱着眉头把事情全部告知，包括谈话细节。

    原本以为师父会放人，结果比他想要的还要不可能，只要他过去退社，郭得刚都会说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养着你，毕竟是他徒弟，是他孩子，有能力养着。

    但既然是孩子，干嘛合同上又白纸黑字写着一年演多少场以及退出违约金要给多少。

    这是对待孩子？

    反正师徒感情、合同利益全部靠他来定义。

    “大林，我不知道该怎么了。”

    郭启林在家里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放人，只要放人德芸社的凝聚力又得出现裂痕。

    这些天烧饼、岳芸鹏等人都不好受，其余人要知道他退社，更加如此。

    “哥，我们打一个赌。”

    “什么赌？”

    郭启林仿佛能预知到后面一切，谁叫太了解自己父亲和后妈的操作了，“之前我开工作室，德芸社立即加强待遇。现在你冷不丁要退社去我那里，你信不信他们马上要开始重用你了？说不定立马捧你？”

    “怎么可能？”阎鹤相歪着嘴不相信，“他们不怕我火了，可以直接给违约金离开？再说之前不就怕我和你内外串通才少给资源？”

    “这一次不一样，相信我。”

    事情其实很好理解，阎鹤相要想也想得过来，只是他只琢磨怎么退出，没有多的去理解罢了。

    况且他很想去大林工作室试试看。

    和他一起做娱乐圈，至少能出现一个新的奔头。

    他这个太子党并非假的。

    “等着吧，今天先在我这吃饭。”

    兄弟俩暂时在家里待了一天，一天里郭启林不太爱做饭，喜欢点外卖。

    他外卖软件里全是一系列肉类清单。

    身体优化解决毛病后，他太舒服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阎鹤相看了无语，于是亲自下厨做几个菜。

    照顾这个弟弟，他都照顾习惯了。

    想当初郭启林刚进入青年队时，都是几位带着他去吃饭，带着他说相声，带着偶尔去一下大馆子打牙祭。

    往事历历在目。

    不过时间刚六点，天色刚开始暗的时候。

    忽然栾芸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栾哥。”

    “脑袋，跟你说一个事情。”

    “嗯！”

    “今天德芸社开箱演出节目单出来了，开箱你的扒马褂，明天过来师父家，师父说给你讲讲活。”

    “啊？？”

    阎鹤相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真让郭启林说对了，“不是，真的假的？这时候……”

    栾芸萍当然知道他要退社的想法，立刻帮忙劝，“我说的还能是假的？师父舍不得你走，好好干吧，别走了，记得明天过来。”

    电话挂断，阎鹤相在饭桌旁久久回神不过来，这是逼他退社不了。

    他一开始没想明白，现在他明白如果捧了他，大火到一定程度，他再去大林工作室，会为大林招来更大的黑。

    在最火的时候走，骂声想想都少不了。

    何伟就是如此，在最难的时候走，还拜师其他人，网络骂他的比曹要多。

    无非他分低调。

    他如果那样会直接成下一个何伟，同样落地个身败名裂。

    当然他如果不退就没这种事情了。

    “我说什么来着？”电话开的免提，郭启林听见了，忽然莫名笑起来，“看起来我爸妈真怕我挖人到一定程度，现在不是他们选择捧谁，而是要我来抉择捧谁。

    你说下一个三哥怎么样？三哥这些年运气稍微好点，可以同样弄个扒马褂。”

    “别闹了，合着我走不了了是么？师父下血本了，德芸社还没有给捧哏弄过扒马褂的。”

    阎鹤相坐下来深吸一口气。

    德芸安排演出哪里需要过问演员意见，给你安排你就得接。

    除非你今天就宣布退社。

    此时此刻郭启林看着阎鹤相表情没有一点苦恼，缓缓开口，“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马上要出节目单了，栾队的效率不是不知道，估计几分钟后就能发布出来。”

    “哥！既然你想过来，那我也不阻止你了，我就正式邀请你过来吧，他们怕我挖人，那我就直接开始挖！”

    “……”

    刹那间，阎鹤相明白了大林要做什么。

    心里一阵难堪。

    明明说好不麻烦他的。

    “吃饭吧，今天我是可以不用点外卖了。”

    郭启林拿着碗筷全程表现得轻松，这股轻松，阎鹤相看了心里莫名一种爽快。

    退社后的大林像变了一个人。

    在德芸社里他要各种束缚，做什么都容易挨骂，压力很大，钱方面也得省。

    如今真是一个工作室的老板了。

    而他现在不过是换一个老板罢了，但换一个老板，他要更开心。

    因为对方是大林子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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