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芊淇用手指戳了戳小茗的小脸，轻笑着说道：“那现在你知道了，下次就可以等它自己掉啦。”

小茗抱着杨芊淇的小手，“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奶茶，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咂巴了下嘴巴，然后像是放弃挣扎一样瘪着小嘴巴，说道：

“算了，以我这脾气，我估计我都等不掉它自己掉，疼就疼会儿吧。”

杨芊淇失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长痛不如短痛吗？”

“好了，我去洗澡了，喝完奶茶记得刷牙再睡觉哦。”

一听这话，小茗瞬间痛苦面具，声音拉的老长了：“啊～我刚才才刷过了……”

杨芊淇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谁叫你你喝我奶茶啦？老实点，记得刷牙哦。”

“那好吧……我喝完就去刷。”

杨芊淇把小茗抱上了床，跟慕倾城打了声招呼以后就去洗漱了。

“小茗，给我喝口。”

“嗯嗯，好，不过你等会也得陪我刷牙哦。”

“知道啦。”

小茗把奶茶给小七喝，然后看向了慕倾城，大眼睛眨了眨，问道：“妈，你要来口不？”

“不了，你们喝吧，我刚才吃的太饱，还不饿。”慕倾城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是爸爸做的。”

“咩？”慕倾城瞬间一愣。

小七边喝边说道：“这奶茶是爸爸做给表姑的，他知道表姑喜欢喝奶茶，一天一杯少不了，又怕她喝外面的不健康，所以给她准备了很多很多奶茶，都存在她那里。”

“……”

“给我来口！”

“嗯！妈妈你刚才不是说吃饱了喝不下吗？”

“我溜溜缝不行啊！”

“妈妈妈妈妈妈！”

“留一口留一口留一口！”

“表姑不给我们喝那么多奶茶的！我们两个也才一天一杯啊！”

“嗯？为什么，不是爸爸做的吗？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喝那么多奶茶？”

“是因为里面的茶，小孩子不能喝那么茶的！”

“哦～”

“那妈妈帮你们喝完，等会妈妈给你们喝牛奶！”

“妈！哪有跟小孩子抢吃的！”

“这是喝的。”

“………”

“6。”

……

深夜，房间内，慕倾城被两个孩子抱着入睡，睡的正酣。

突然间，在她的一侧，一双滴溜溜大眼睛就这么水灵灵的睁开。

她先是轻轻的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还在熟睡，没有被她惊醒的慕倾城，她溜下了床，替她们盖好了被子，然后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厅还亮着暖色的灯光。

她走到阳台外，抬头看向了已经看不到多少颗星星的夜空。

她抿了抿小嘴，小手伸出，做了一个撕东西的手势。

只是稍微用力一撕，就像撕纸条那样轻松，在她身前，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竟然被她生生撕裂出一个直径半米的口子。

她看了一眼慕倾城她们所在的房间，然后就转身跳了进去。

然而刚跳进去，一只玉手却是从一旁伸出，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她揪了出来。

一个温柔到听上去都是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大晚上的，你想去哪？”

“小七？”

“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空间系的能力？”

“还有还有，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在你没有长大以前，在你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用你的能力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被从空间裂缝里面抓回来的小七转过头，看着穿着一身白色睡衣，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揉着朦胧的睡眼，还打着哈欠，看上去一脸娇憨模样的杨芊淇。

小七咬了咬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眸，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表姑。

杨芊淇看到她这模样，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温柔的问道：

“小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才会让你睡不着，然后大晚上的想跑出去？”

“还是受委屈啦？跟表姑说说，好不好？”

“没受委屈……”

“我想爸爸了……”

小七把头埋进杨芊淇那柔软温暖的怀抱里，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杨芊淇轻抿红唇，没有说话。

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微红的眼眶，带出一抹晶莹，划出一抹思念。

会思念的，不止小七一个人。

杨芊淇一手抱着小七，另一只手对着她那个房间招了招的，那张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躺椅就出现在她身后。

杨芊淇坐下，半躺，搂着小七，给她那微微颤抖的小身体盖上一张薄被，用小指头无声无息擦去自己眼角的那一抹晶莹，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给她无声的安慰。

“想哭，就哭出来吧，表姑在呢。”

小七摇了摇小脑袋，“哭不出来，我有问题想不通，我哭不出来，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杨芊淇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呀～”

—小七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呀～”

“表姑虽然不一定能够解决你心里的问题，但说出来，起码会让小七你好受很多很多，不会那么难受。”

“所以，跟表姑说说，好不好呀？”

杨芊淇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似乎包裹和温暖人的心灵。

小七没有立刻说话，杨芊淇也不急着问。

“表姑……”过了不会知道多久，小七这才出声。

“嗯？”回应她的，还是那温柔软糯，轻轻包裹住她的声音。

“要是我和小茗没来到这个世界，要是我和小茗没有出生，爸爸，是不是就不用……就不用……”

小七这问题很突然，声音不断的颤抖。

杨芊淇被这突然的问题弄的一愣，错愕的神情很快就再度变得温柔，声音软糯轻柔，像一缕春风，“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呀？”

小七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咬的很大力，这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着杨芊淇，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其实，其实那一天，表姑你和干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这话，杨芊淇一愣。

“虽然没有全部听得到，但我还是听到了很多。”

小七哽咽，泪眼朦胧，“爸爸，爸爸是因为我和小茗，是因为我和小茗，才，才走的……”

“是吗？”

“表姑？”

“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爸爸，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小七已经说不出话了，一直在哽咽。

哭又哭不出来，说也说不出来。

但还是在寻求确定。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一直卡在小七的喉咙，怎么也取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回过神的杨芊淇看着小七，没有瞒她，给出了她要的答案：“嗯，你爸爸的确是因为为了你和小茗，他才选择离开的。”

在得到了答案以后，小七那堵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是被疏通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芊淇一抬手，一道黑白屏障就将这座阳台和外面彻底隔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做？”

“为什么爸爸要那么傻？”

“为什么爸爸明明可以活下去，就一定要死？”

“为什么爸爸就不能放弃我？”

“小茗不能死，她比我聪明，比我活泼  比我更懂得让爸爸开心，所以我可以去死啊！”

“这样一来，小茗就还能有爸爸，妈妈也还能有老公，表姑也还有表哥啊！”

“我也不会疼！”

“这里疼！”

“表姑，我这里好疼！”

听着小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用那小手指指着她自己的心口，哭的不成样子，杨芊淇沉默了一会儿，用手帮她擦了一下眼泪，问：“那你呢？你就不怕死吗？”

“我也怕死啊！”

小七用手抹着眼泪，可怎么也抹不完。

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话，终于是能在今天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可我更怕没有爸爸啊！”

“自从爸爸走了以后，我一直都在想，要是我们没有出生那该多好，要是我们没有成为爸爸的累赘，那爸爸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爸爸去死，我不想小茗没有爸爸，我不想妈妈没有丈夫，更不想表姑没有最好的表哥！”

“每次看到小茗难过，看到妈妈变成那样，看到表姑明明很伤心，很难过，可为了我们还要故作坚强来照顾我，我心里就很难受！”

“我这里就很疼！”

“可我除了这里疼，就什么都做不了！”

小七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是爸爸养大的，是爸爸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爸爸的！”

“要不是爸爸，我早就饿死了，我早就死好久好久了！”

“我是个倒霉孩子，小时候就经常生病，不是感冒就是发烧，有一次还把表姑你给害了，让你表姑变成了那副样子，我吃的还多！”

“小时候在阳台，偷偷听楼下的红阿姨说跟别人说过，我们好几次都把爸爸吃穷了，把爸爸吃的为了给我和小茗吃口饭，还给人跪下了！”

“这样的我，吃得多，身体还差，还没什么用，老是拖累别人，按道理本来不应该活着！”

小七抬起头，看着眼眶同样红润的杨芊淇，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泪水，“是爸爸，是爸爸一次又一次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努力，是爸爸一次又一次拼命，我才能活下来的！”

“可是，我活下来了，爸爸却，爸爸却……”

“呜呜呜呜……”

“为什么爸爸就不能自私一点？”

“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为什么爸爸就不能……就不能……”

“呜呜呜呜呜呜呜……”

“……”

面对哭的让人心碎，哭喊得让人揪心，问着世界上不一定是最难，一定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的小七，杨芊淇这一次没有沉默。

她抬起手，擦去小七的眼泪，捧着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只是用一句话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他是你们的爸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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