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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总体来说这是一次相谈甚欢的会面。

  一个小时后,谢知安送他出门。周晏的手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略有些僵硬地回握住谢知安的手。

  “我表现得怎么样?”

  “如果有评选最尴尬拜年的奖项,你一定能拿第一名。”

  周晏的脸瞬间就垮了,“我这么糟糕吗?”

  “没有,我爸妈对你很满意,让你以后有机会多来坐坐。”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认同,急忙拉住谢知安问“你没有骗我吧?”

  “骗你干什么?”

  两人站在门廊边的树丛下,是个不太容易被看见的死角。

  周晏双手环住谢知安的腰,低声说“我以为我没这么容易过关。”

  “你是我选的,他们没理由对你不满。”

  对儿女的另一半不满,本质上是对子女的选择不满,但真实原因是子女没有话语权。

  谢知安将双手搭在周晏的脖子上,轻轻磨蹭他颈后的短发。

  “我能决定自己和什么人在一起。”

  周晏的额头抵着谢知安的,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刚刚过了一关。

  但这只是开始。

  最初的惊喜过后,周晏又有些紧张。“我们会住在一起吗?”

  都说臭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对周晏来说同样如此,但更令人惴惴不安的是,如果他们要求住在一起,周晏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像个入赘的男人,和所有嫁入男方家的新娘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忐忑不安。

  “不会,我们会继续住在东山。”谢知安说。

  这无疑给了周晏一颗定心丸,他松了一口气,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

  金色的指环悄悄地滑入谢知安的中指,是一枚略显过时的金戒指,牡丹花的图案,造型简单,做工粗糙,但份量十足。

  “我妈结婚的时候外婆给她打的戒指,让她留着傍身。”

  手里有这枚戒指,就算有一天被周责赶出家门,她也能有喘一口气的机会。

  谢知安看着手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给周晏送过什么饰品,他的双手光秃秃的,只偶尔戴着一只健康手环。

  “所以这是求婚?”谢知安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这枚戒指。

  周晏却摇头,“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妈的意思。”

  叶新梅说不能空手上门,礼物要准备,也要对谢知安表明心意。

  “女孩子是不能不清不楚地跟着你的,你一定要给人家一个说法。”叶新梅忙着收拾礼物,不忘叮嘱儿子。“她们家有钱,可我们也不差,现在你爸没了,你的腰杆也能硬起来了。”

  “你这样说话要是别人听见了,肯定会说你是黑寡妇。”

  “他们又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换了他们说不定一两年就受不了了。”叶新梅坦然道“他大我那么多岁,我要不是看他有钱长得帅,又怎么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这段时间以来叶新梅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大概是因为再也没人能管她,她直接开启了放飞自我的模式,什么好看穿什么,什么有意思玩什么。

  确认东西都收拾好了,叶新梅给辛勤劳动的自己倒了杯水。

  “将来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给我办什么葬礼,一把火烧了干净。不过千万别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我看见他就烦。”

  周晏无奈道“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叶新梅理所当然道“你爸现在真成死鬼了,他到了下面肯定还会照样招蜂引蝶,我可不想再给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她说得轻松,好像自己一点都不难过,可不难过的人怎么会一直戴着结婚戒指?

  桌子上摆了很多旅行社的简介,航线遍布全球,从人文遗迹到自然风光,出行方式涵盖海陆空几乎所有交通工具。

  “你要出门?”

  叶新梅说“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学不会和那些富太太打交道,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她打算环球旅行,在路上寻找自己的第二春。

  “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面结婚了,你会难过吗?”

  周晏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母亲讨论要不要给自己找个继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在叶新梅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的打算听他的回答。

  “我还没有想好先去哪里,你觉得呢?”

  周晏沉默了很久,他刚刚失去父亲,转眼母亲就说要环球旅行,他看了叶新梅很久,脱口道“其实你一直觉得我是累赘,对不对?”

  出人意料地,叶新梅没有反驳。

  她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一开始没想跟你爸结婚,那时候我才大二,可是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先领了证再说。”

  “后来月份越来越大,我不敢去上学,只能躲在别墅里,等着把你生下来。可是等我生了你,想回去复学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被包养的。”

  她承受不了非议,做了鸵鸟,躲进周责精心打造的鸟笼中,成了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我一直都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可我没办法反驳他们。”

  她和周责的婚姻除了证和钱,什么都没有。

  没有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就连孩子都是她一个人去医院生的。

  周责在孩子出生后来看过一次,给了一张卡,很快就去找别人了。

  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产床上的叶新梅自己起的。

  晏,是迟来的意思。她想得到的一切似乎总是晚来一步。

  周晏满脸错愕地看着她,终于明白那些轻蔑鄙夷的目光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叶新梅苦笑着低下头,喃喃道“年少无知的时候结婚就像诅咒,我以为我会赢,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她深深地看着周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跨越阶层是一条很难的路,我不想你自取其辱。”

  过来人总是有很多经验,字字泣血,饱含心酸,可年轻人却总是觉得自己是特例。

  叶新梅站了起来,将桌上的简介全都收好。

  “我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真的。”

  叶新梅留下一枚戒指,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旅程。

  她没有说自己打算去多久,周晏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年少时的一念之差需要用今后的数十年来弥补,现在她决定为自己而活。

  国际航班上,坐在身边的人问她多大,她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

  “今天是我的生日。”

  祝我二十岁生日快乐。

  当我离开束缚我的牢笼,我的二十岁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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