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犯故意杀人罪，当场逮捕，证据链清晰完整，本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她毫无悔改之心，不给自己找借口也不哭喊着说无辜，静静地听着控方律师严厉的指责。洗去浓丽精致的妆容，她也很年轻。

  大学时一次平常的讲座，她偶然认识了成功人士周责，从此步步错，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为周责去了三次妇产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每一颗都是货真价实的施华洛世奇钻石。

  可其实也只不过是水钻罢了，看着再华丽，也不是真的。

  “被告代理人可以发言了。”

  出于公正原则，即便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也会被法庭指派律师出庭，李莉的律师面对这场注定的审判早已做好了准备，打算从她年少无知被人哄骗做切入点，尽可能为她争取无期徒刑。

  律师还没开口，李莉就拦住了对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认。”

  律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里多了几分惋惜。

  名牌大学的学生，为了一个男人，误入歧途赔了一辈子，真的值得吗？

  席上坐着李莉的父母，两鬓斑斑，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靠在一起，心中万分悲痛却说不出一个字。

  李莉眼眶微红，却一字一顿地说“周责他该死，仗着自己有钱就玩弄别人，他这样的人渣死有余辜！”

  她状似癫狂，却没有人指责她失态，人们沉默地看着她泪流满面，声泪俱下地控诉周责的言而无信。

  经过双方的交换质证，李莉被判处死刑，本人放弃上诉。

  鉴于周责只有周晏这一个儿子，他生前也没有留下遗嘱，财产自然而然地由周晏和叶新梅共同继承。

  最初的几天叶新梅多少有点伤感，但很快她就顺利地接受了自己成为有钱寡妇的事实。

  但这时狱中却传来李莉怀孕的消息。

  偏偏在这个时候多了一个要分遗产的人，叶新梅立刻找到周晏，焦虑地咬着指甲，喋喋道“怎么办，怎么办，她是不是要被放出来了？”

  因为怀孕原本拟订的死刑改为无期徒刑，适用监外执行，待孩子满一周岁后才能收监。

  考虑到社会公序良俗，周晏他们没有上诉的可能。

  谢知安翻看着文件，“周责已经火化，只要你们不同意，她没有办法强迫你们做亲子鉴定。”

  只要没有亲子鉴定，李莉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确定是周责的孩子，当然也就没办法继承遗产。

  叶新梅眼睛一亮，看向周晏，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周晏说“如果她已经做了呢？”

  羊水穿刺是最快的方式，但有一定的风险。他们无法确定李莉会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一个会因为周责不肯兑现承诺而杀了他的人，会不会也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突然萌生了活下来的希望？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所以肆无忌惮地杀了周责，反正她也能因此而获得监外执行。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周责不肯娶自己，那就杀了他，直接分遗产。

  铤而走险，但确实很诱人。

  周晏沉默许久，目光冰冷，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

  监狱内，李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双手捧着肚子，眼神麻木又空洞地看着前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一直盼着能有一个孩子，牢牢拴住周责，可医生说她可能很难怀孕。

  这个世界好像对落入谷底的人格外残忍，麻绳偏挑细处断，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为自己搏一个将来，周责却说他从来没想过离婚。

  那她这些年的委曲求全算什么？

  李莉突然笑了起来，她竟然这么愚蠢，相信一个出轨的男人说的话。

  他如果真的说话算数，就不会违背婚礼誓词，和自己，和其他年轻的女人不清不楚。

  就算有一副好皮相，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灰姑娘。

  李莉低下头，眼中含泪，轻轻摸着小腹。

  “你要是早一点来，该多好。”

  同监室的人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之后都用很复杂的眼光看她，人们对自甘堕落的人向来缺乏好感，知道她犯的罪名后纷纷选择敬而远之。

  李莉像行尸走肉一样跟随指令动作，等待着监外执行的到来。

  监室内有个和她一样犯故意杀人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女人，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总是静静地看着天上，其他人说她有个很争气的儿子，听说成绩很好，马上就要高考了。

  李莉刚开始孕吐，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蔫蔫地靠在墙角发呆。

  突然有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红糖水。“就算为了孩子，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陈秀敏的目光落在她尚未显怀的肚子上，轻声说“当妈的总要为孩子多想想。”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秀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把头发捋到耳后，语气很平常地说“他打我，我忍了很多年，实在忍不下去了，那天我以为他要打死我，我不想被打死。”

  她轻轻地说着，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李莉之前就注意到她走路的时候有点跛，“你的脚是他打的吗？”

  陈秀敏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去小店里买鸡蛋的时候和老板说了两句话，被他看见就打我了。”

  结婚时专程打的椅子碎在她身上，到现在小腿的骨头都还突出来一截。

  陈秀敏轻轻说“活着就有盼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的盼头是什么？”李莉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正在开始。

  “我儿子要高考了，等他考上大学，就会有新的生活，我就不用担心他会被打死，或者看着我被打死。”

  “可他的生活里不会有你。”

  “没有我也好。”陈秀敏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如果他能选，应该也不会想生在我们家。”

  李莉摸着肚子，她的孩子会希望被自己生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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