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图书馆，却并没有特别设立什么有关读书周读书日读书课之类的活动。

  这个图书馆清冷得像是摆设。

  通常时候，学生们是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丰富课外知识的。

  因此当图书管理员看到今天罕见有学生来看书的时候，表现出了充分的疑惑。

  借着吃饭时间，时奚跟着喻信等人来到图书馆，他并不知道这些人要查什么，他们似乎得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想了想，时奚也跟过来了。

  “看书要登记。”图书管理员拿出登记表给他们。

  今天来看书的同学还挺多的。

  她粗略一数，呦，九个呢？

  “你们都不吃午饭？”图书管理员拿过登记好的登记表，随意问他们，“要吃饭哦同学们，你们还年轻，吃饭才能有好身体……不然我到时候和校长提提吧，把必须吃饭这一点加进校规里，不吃的惩罚是饿死。”

  时奚：“……”

  恐怖如斯。

  “有病似的。”陈阳走远了才去吐槽，“真不把人命当人命啊。”

  图书馆很大。

  这里摆满了各种书，要挑出十九连寨以及学校的历史发展书还真不容易，偏偏为了谨慎，他们还不好问管理员。

  九个人特意不吃饭就为了来查学校的发展历史，这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时奚听他们说要查历史发展，想了想说道：“我把巫丛疏带过来跟你们讲吧，他肯定知道。”

  陈阳疯狂摇头，“不了不了自己查挺有成就感的。”

  乔玄若有所思，“我倒是觉得可行……节约时间嘛。”

  “先查，查不到再说。”喻信道。

  幸运的是，他们人多，彭奉最先找到放着历史书的区域，他直接出声提醒了一下。

  时奚走过来，入目的是一排排《十九连寨合并历史》《学校创建之初遇到的困难》《如何驯服第一届不服管教的学生》《校规的杜撰》

  全部都是能用的。

  喻信打开了《学校创建之初遇到的困难》

  上面提到学校创建于二百年前。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学生不服管制。

  学生不肯学巫蛊，嫌巫蛊恶心，这怎么行？巫蛊是他们寨子的传统，必须学。

  学生不肯学各种舞蹈，说像跳大神，那怎么行？这也是他们寨子的传统，必须学。

  学生隔三差五老请假，要么旷课不来，为了逃脱学校的桎梏还跑到了寨子外面，去城里打工鬼混，这怎么行？

  必须抓回来。

  可抓回来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选择封锁学校，取消假期。

  为了锻炼学生的服从性，他们又创造了许多校规，每年都会将校规进行适当的调整、增加，第一届入学人数两万一千人，最终死伤八千人。

  这都是不服管教的学生。

  第二届好多了，入学三万人，死亡人数两千六。

  第三节入学三万六人，死亡人数二百。

  第四届四万，全部都是乖学生，没有人挑战校规。

  每届入学人数都是层层上涨的，第五届才算稳定下来。

  轻描淡写的几行字背后，死的是几万人。

  喻信沉默地合上书，塞了回去。

  《十九连寨合并历史》这本书里写道，为了辅佐学校的诞生，他们短暂性地进行了‘闭关’。

  也就是封锁十九连寨，不进不出。

  整整十年，寨子重新开放，可这时再也没人出去了，所有人都莫名很默契地对外面没有了兴趣。

  乔玄看到‘莫名’二字时，突然翻到最后一页鸣谢页去看。

  这一页是第7页。

  而第7页的编写人是——

  巫丛疏！

  乔玄大感震撼，无声走到时奚身边，将这本书递给他看，时奚看了乔玄一眼，疑惑地接了过来，低头看去。

  这下睁大眼睛的成了两个人。

  时奚翻到第七页去看巫丛疏编写了个什么东西，他编写的不多，也就几行字的样子，放在其中并不起眼。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这份编写才能混入这本历史书里。

  乔玄低声将喻信有关世界真假的猜测告诉了时奚，时奚听得似懂非懂，眉心微蹙。

  乔玄没法说出无限之类的词汇。

  他只能用的一些相近的词汇代替，才能准确将这个世界是真的，却因为无限副本的缘故变成了假的这一点，揉碎了告诉时奚。

  时奚花了点时间来反应他那个相近词是无限的意思，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了乔玄一眼，“真的假的？”

  乔玄顿了顿，“都是猜测，没有证实，但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毕竟你……你是的吧？”

  他隐晦地问时奚，到底是不是喻信口中那个竞品的系统宿主。

  隐晦成这样，时奚怎么可能听得懂？他迟疑地看着乔玄，最终选择转过身，继续看着自己手上这本书，看看巫丛疏还有没有编纂什么别的桥段。

  乔玄：“……”

  占用午饭的时间，一行人翻看了不少的书，一直到上课铃即将响起的前夕，这才离开。

  虽然依然并不确定，但喻信心中已经有数了。

  他道：“学校是两百年前出现的，确实是采用了不少极端的建校手段，最初那两届的学生很显然是‘正常的’，和现在不一样。”

  “怎么能确定他们是被副本影响，而不是被这两百年学校的打压变成这样的呢？”

  人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思想乃至习惯都是会发生改变的。

  就像一个人从小生活在古代，会习惯并接受现有的一切，君主制度，可当他有天穿越到了现代，看到了满大街的不符合自己传统观念的东西，自然会觉得不接受。

  时奚探头出声：“很明显哎，他们不是受到打压，他们是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

  喻信道：“对，这和打压是不一样的。”

  古代人穿到现代，会不接受所看到的一切。

  而副本里，他们就算和npc们说些天马行空的事，问起为什么不离开寨子之类的问题，npc也根本不会思考。

  他们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说‘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很明显了。

  答案是正确的。

  真实世界受到副本影响，用了两百年来演化成十九连寨这个副本，而他们的任务，找到十九连寨的古怪之处，说不准这到底是副本本身的任务，还是副本在提示他们揭露这一点。

  时奚突然停了一下脚步。

  喻信也停了一下，视线落在前方身形颀长的青年身上。

  时奚不确定这是巫丛疏还是巫容。

  他只停了一下，就上前走到了巫丛疏面前，抬着脸去看他的眼睛。

  面前人低垂眼眸看他，“认得出我是谁吗？”

  “巫容。”时奚斩钉截铁。

  “猜对了，新娘。”巫容伸手，一点一点攥住了时奚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侧。

  接着，巫容抬起视线，冰冷无情地看着眼前的一行人，语气里能听出来他非常不希望时奚和这些人接触，“你天天和他们待在一起。”

  时奚挣了一下手腕。

  “你又乱吃醋。”

  巫容：“我善妒，一开始就是，你也知道。”

  “别跟他们接触。”

  “你不喜欢我打打杀杀，那我把他们赶出寨子好不好？”

  巫容低垂视线和时奚商量，完全将喻信等人无视得个彻彻底底，陈阳没忍住脱口而出，“说好了一个月时间呢？这才一个多星期呢。”

  巫容冰冷地抬了下眼，“巫丛疏给的时间，和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看着顶着巫丛疏脸的巫容：“？”

  你他妈不就是巫丛疏吗？？

  被鬼上身了？

  巫容阴着黑眸去看时奚，等待着他的答复，时奚当然没有同意，“不可以。”

  闻言，他抓着他的手瞬间就重了一点，时奚被巫容牵着离开了，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喻信他们，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

  回到住的地方，巫容直接压着时奚亲了好久。

  时奚有问题要问，所以有也没反抗，对他好了一点，只是在巫容吻得太深的时候，才实在是控制不住唔了声，手指软软地推在他的肩上。

  巫容低低带着点加重的呼吸声，俯身咬在了时奚雪白纤细的肩上，他搂着时奚的身体，抱得非常紧，就维持着这个好像能将人全部都纳入血肉里的动作。

  寂静而滚烫的空间里，呼吸声逐渐平息。

  时奚唇瓣有点嫣红，他偏着脑袋，伸手攥了一下巫容的发尾，然后才说：“你多大？”

  巫容顿了下。

  他紧紧搂着他，低声问：“怎么了？”

  “我怀疑你比我大好多。”至少得有二百以上。

  巫容垂着眼眸，慢吞吞亲吻着时奚的颈侧，“在梦里你不是见过？”

  时奚愣了一下。

  花了三秒钟时间，他回味过来，瞪着巫容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巫容垂眸看着他，没讲话。

  “我只是问一下，又没有要嫌弃你年龄的意思。”

  楚无舟都一千多岁了，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时奚并不能理解一个‘老古董’对自己年龄的在意。

  他瞪着巫容，巫容沉默了几秒，才平静开口说：“两百多，怎么了。”

  确定了年纪，时奚心想巫丛疏知道的，巫容多半是也知道。

  他于是小心翼翼从巫容怀里换了个姿势，抬着脸露出点神秘兮兮的表情来，指尖攥着巫容的衣领，桃花眼看着他轻轻问道：“这个世界是假的，对不对？”

  不像喻信他们需要直接搜查。

  时奚知道巫容会告诉自己的，他看着巫容低垂眼眸望了自己一眼，黑眸里倒映着点人影。

  巫容抬起手，指腹落在了时奚眼尾的位置。

  他说：“那些外来者说的？”

  时奚点头，又摇头，继续说自己的，“应该说，这个世界当初是真的，但后来变成了假的。”

  “你两百多岁，是不是知道世界由真变假的过程？”

  这次巫容有好半天都没有讲话。

  等再开口的时候，时奚敏锐地发现他的语气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是他们想知道，所以找你来当说客，对吗？”

  “……”

  “巫丛疏。”

  时奚瞪了一眼，“你们还能这样换来换去的？”

  “见到我不高兴么？”巫丛疏俯身垂眸，吻了吻时奚，“我可以回答，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时奚还想问更多，可巫丛疏显然还在醋意中，就像刚刚巫容那样又压着他亲了许久。

  “……”

  时奚快要说不出话了。

  他趴在巫丛疏的怀里，脸颊有点红，眼尾氤氲着一点湿润的泪光。

  巫丛疏低低在他耳边说着情话，得到的回应是时奚的捂嘴，他好似轻笑一声，直接吻在了时奚的手心。

  有些烫的温度，灼得时奚颤着收回了手。

  “我不喜欢这些外来人。”

  巫丛疏低头握着时奚的手，不吝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时奚，他语气有些平静地说着：“当初带他们进入寨子，是因为外面的城市里，只有他们看起来像‘活人’。”

  “他们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奔着十九连寨来的，我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能不能破解十九连寨如今遇到的难题。”

  “可很显然，他们做不到。”

  巫丛疏道：“甚至有可能会毁掉这个寨子，你说，赶他们出去有什么不好的？”

  时奚缓和了半天说话，嗓音软软哑哑的，有点可怜，“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直觉。”巫丛疏用手抚着时奚脑后柔软的发丝，眼眸阴郁，“还有，妒心，看到你天天和他们在一起，我嫉妒。”

  时奚抓着巫丛疏的衣服。

  他闭着眼趴他怀里，咕哝两句什么，巫丛疏听不清，又觉得他是在骂自己，于是微微倾身去听。

  时奚在这时抬起头，亲了巫丛疏的脸一下。

  巫丛疏怔住了。

  这是时奚第一次主动亲他。

  他一直以为这段关系，强迫居多，虽然时奚并没有特别明显地表达出反感，可也从没表现出过好感。

  时奚又把脸贴了回去，闭着眼休息，可从怔忡状态中回神的巫丛疏显然并不愿意，他用手托起时奚软白的侧脸，微微捧住，低头贴着他的唇，喃喃般和他说：

  “巫容在嫉妒。”

  “他想出来，我怎么会允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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