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越回来看到孙雁南正在看容家与师家之间的商契。

  盯着“买方需预付三成货款”那一行字。

  孙雁南见师越看着自己，便道：“容家其实从没付过预付款吧？”

  师越道：“这是两家的一个总契，但其实具体交易交割都是下面分散各地的小粮店、米店与各郡县的庄头、地头实际进行，他们之间会有那一次的小商契，

  总契上的一些规矩其实并未真的实行。

  比如总契上写容家需预付三成货款，怕的是米粮种出来，又不要不收了，即使一单小契的量也不少，人力保存运输所费都不会少。

  可因着两家长期合作的交情，几乎没有咱家的粮农先收米店三成款的，都是现场交割，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和交皇粮一样。

  总契也就是个提纲契领的东西，虽然效力最高，但实际上如何操作，还是看小契的，毕竟小契才符合那一单的实际。”

  孙雁南笑道：“夫君倒也清楚这些事。”

  师越道：“小时候，奶奶常常带着我，这些事看得听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孙雁南又把今天家里发生的事和师越说了，师越先去看了母亲和妹妹，按礼节也规规矩矩的去拜见了父亲。

  孙雁南去找了老夫人，直言道：“孙媳妇想干票大的，想问问咱家能动用的现银有多少？”

  老夫人也没问她要做什么，用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数字。

  想了想，又在下面写下另一个数。

  师老夫人道：“如果上面这个数不够，再加上下面这个。”

  孙雁南看着这两个惊人的数，比自己预估的还多些，这是老夫人把师家的底亮给她了。

  她对老夫人施一礼：“孙媳妇知道了，还有件事需要等着确认，等确实了再来向老夫人禀告孙媳妇的想法。”

  小天看孙雁南气定神闲，并不在乎容家还要来买米的事，不禁问道：“少夫人，容家这事不要紧么？”

  孙雁南道：“只怕再过一阵，容家不一定有钱来买咱家的米。”

  小天不解其意，孙雁南道：“再等两天看看。”

  按理现在各种等级的陈米税率应该已经颁布。

  可征税令迟迟没下，孙雁南想：大概是商大人有意先将这个征税的消息传到广怀王那边去了，但在平昌郡还暂未公布要征税。

  这样一来，封地内的余粮会大量而快速的流出。

  广怀王得到朝廷要向这批陈米征税的消息，开始不信，直到后来探子拿到了详细的税率表。

  这批陈米如果再卖不出去，搁在手里就彻底废了。

  这时节广怀王封地内的新米也下来了，又是丰年，以后年年都会有收成，就算是给仓库挪地方也得把它们腾出去。

  广怀王想，既然自己先得了这个消息，而平昌郡那些米商们还未得知，那应该趁这段时间赶紧把这批米都卖出去。

  一旦征税令下达，这批米商就会知道，利润远没有他们原来估计的那么大，新米又是大量上市的季节，如果利润相差不大，自己这陈米的竞争力可就弱了。

  既如此想着，广怀王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原来就卖得便宜的陈米现在再降一成的价。

  广怀王一旦降价出售成陈米，所有的米商，不论是利益驱动，还是害怕自己成为平仓失败的一份子都迅速跟进，又买了一批更便宜的陈米。

  买陈米的米商越来越多，那么每一个米商都会考虑自己手中的进货成本，即便买的很便宜，可是所有的米商都买得便宜，将来卖出的时候，一旦有人抛售，自己的成本能不能扛住？

  用五的价格买进陈米的米商，看别人是用四的价格购入的，那么价高时还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有人抛售，人家四的价格抛出，也能保本，但五买入的，就得亏一成，而且越是当初买得多，就亏得多。

  于是象容家这样的，几乎又花了大量的银钱购米，才堪堪将自家购米的成本拉到四点三。

  可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广怀王封地的米又降了一成价，有更多的米商入场，他们如今购入是三的成本，但容家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大量购入。

  可是不过三天，陈米再创地板价，又降一成。买家蜂拥而至，甚至有些村落的普通老百姓也推了族长一类的人出来，希望能以这样的价钱买到一些，他们只是自己吃而已，并不想拿去做买卖，这个价格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价。

  这是商槐堂有意让封地内的粮快速而大量地流出。

  而容家为了步步跟进，已经将容黎大哥的姻亲都拉下了水，问他们借了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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