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得了鼓励，也很开心。老板又与阿枝约好下次的绣品务必还是要拿到她这里售卖，老板说的话倒也实在。

  “我不怕娘子四处比较价格，你下次带了绣品来不妨先去别家问问，看看最后是不是我出的价格最公道。

  不瞒二位，娘子只绣品画面毛糙这一个缺点，去哪里卖都会被压去大半的价格。只是这双面异色绣实在名声太大，京城里达官贵人家都摆这种屏风，追捧的人自然不少。

  若是卖与一些爱面子的客人，只看是双面异色绣，不细究品质的人我也能赚些银钱，只是为了我的招牌我也会与客人讲明白这并不是专业绣娘的手艺，自然会有些瑕疵，当然我卖出去的价格也会低不少。

  除去我从中赚的银钱，为了有个长期生意，我也会给娘子最公道的价格。”

  阿枝点头，绣面毛糙便注定无法成为上等的绣品，她绣了十几二十年的花，这道理她是明白的。

  况且老板客气，大概也是太想要她的异色绣，并没有指出她别的缺点，刚才看过专业绣娘的娃娃抱鲤鱼，她便知道自己的绣品颜色过渡太生硬，同样色系，人家用了七八种颜色过渡，她只用了三四种，自然没那么流畅。

  再有就是她的针脚跟专业绣娘比起来也粗了不少，而老板最看重的技法与特意点出的乱针绣针法，其实也是小姐教给她的，她原本的水平，最多与绣坊摆出来卖的普通货齐平。

  谈好阿枝未来绣品直接拿过来售卖的事，关敏便开始选起了屏风架。

  如果有黑漆螺钿的木框，自然是最好的，可以与堕落窝里的家具完美适配。只可惜县城的绣坊没有那么好的框架，但老板娘还是特别想做成这笔生意，很热情的拿了图样过来表示可以定制。

  最后关敏选了用活叶连接，可以折叠收纳起来的四扇屏，摆的时候拉开，大概两米多长，放在房里不大不小正好，圆形的细框上嵌入一些螺钿花纹，不需要太多，老板娘的报价关敏也能接受。

  阿枝一听说十二两银子的螺钿木架，立马说自己这四副图不值得这么贵的架子，但关敏喜欢这四副荷花的构图与配色，坚持裱了做屏风。老板娘也说这框架做好了也不是不能换绣品，以后有了更好的绣品直接替换非常方便，阿枝这才作罢。

  关敏走之前，与老板说道，“她的绣品日后全部放在你这里卖，我没意见。但有个条件，我们只想安静地生活，不愿意让人知道这异色绣是出自何人之手，我也不愿意有人找到我家想学技法，所以老板不如说这是你从别处进的货，可好？”

  绣坊老板叹了口气，道。

  “我本想着与娘子熟悉之后，讨教些技法的，当然我不会白要，若是二位愿意点明这异色双面绣的关窍，我愿意出三十，不，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来买这诀窍。”

  阿枝连忙摇头，跟了关敏半年，她知关敏一心一意只想过自己小日子，必定是不想赚这个钱的，说道。

  “我也是得他人点拨，并且发誓不外传，所以抱歉了，我不能拿别人的法子来教了你。”

  老板娘有些失望，还是扬起笑脸，答应了她们的要求，亲自把二人送出绣坊。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关敏才与阿枝说道。

  “你刚才回得很好，我看你真心喜爱刺绣这门手艺，才与你说这些技法，并不想外传。虽说绣活儿是你做的，但异色绣与乱针绣也是我告诉你的方法，所以以后你得空绣点什么，卖的钱我们便一人一半吧，你觉得可算公平？“

  阿枝连连摆手，诚恳的说道。

  “我是小姐买回来的人，我做绣活儿得多银子自然也是小姐的，小姐对我好，我不能不讲规矩。”

  关敏说道，“你虽是我的人，但这绣活儿是你连着熬了半个月的夜才修成的，一人一半吧，学了新的技法，我知道你开心，迫不及待想完成一整幅的作品。但现在做也做了，以后就尽量不要晚上做绣活儿了，油灯的火苗跳动得厉害，眼睛早早熬坏了以后什么也做不成，得不偿失。以后一个月绣一两幅绣品就行，白天做。”

  阿枝说道，“谢谢小姐，最近的确是我心急了，晚上点灯绣花最费眼睛，只是这银子我不能拿，刚才小姐也听到了，老板娘最看重的便是技法，我这手艺实是稀松平常，我的功夫本就算是小姐的，技法也是您教给我的，如何还能拿银子？”

  关敏停下脚步，面向阿枝，严肃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性子，说给你一半你就拿着，这事儿听我的。这次一两半银子你就拿七百五十文。

  不过我丑话也要说在前头，我喜欢你的性子，喜欢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所以就算你将来卖绣品攒了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让你自赎自身，除此之外，你自己的银子怎么花，花在哪里，我是一概不管的。”

  阿枝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关敏，稚嫩的面庞显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却又板着一张粉面，笑了出来。

  “小姐实是想多了，如今小姐便是赶我，我也不走。我本就没什么去处，又注定孤身一人，跟着小姐便是我最好的出路。如今我吃得好住得好，每日活儿也少得可怜，还能做自己的喜欢的绣活儿，离了小姐这处，天底下哪有这么舒坦的日子？”

  这真不是夸大其词吗？关敏看着阿枝一脸真诚的样子，有些怀疑不起来了。其实阿枝说得也对，一个四合院，三个干活的，能有多少活儿给阿枝做？

  关敏便也笑了起来，“走吧，多给你买些绣线，你看人家那娃娃抱鲤鱼，红色的锦鲤身上倒是有七八种不同的红色绣线，你也把各种颜色都配上，这样绣出来的作品才会更上一层楼。”

  阿枝点头，“不是七八种红色线，是十一种，专业绣娘常备的绣线都是好几百种颜色，不过这次我不用小姐的钱，我刚得了七百五十文，我自己买。”

  两人转头去了布庄，先是把店里的七包绸缎布头都买光，棉布头也加了几包。又把各色绣线都配齐，又专门买了一匹半透的素色娟，专门做绣品用的。

  秋季到了，四合院里的五个人都需要添一床秋天的薄棉被，也顺便准备过冬的厚棉被。关敏做主，买了五床两斤的薄棉胎，五床八斤的厚棉胎，被套就买了布回去让大家做。

  阿枝给自己和楼妈妈还有芒夏选了土布做被面，给关云和关敏选了上等精致棉布，又选了两块缎面做外面的被面，到时候棉胎放中间，棉布用在内侧，折出来留一圈儿，外面正中间就用缎面，拿粗线缝合起来，这样的被子保管又暖和又好看。

  关敏想着反正是阿枝做，便随她去选。关敏正是长个头的年纪，换季自然又得做新衣服，除了秋衣，冬衣的料子也一起买了。阿枝单独给关敏选了十二匹棉布。关敏想着床上多加几个大抱枕才舒服，冬天大家也都要做棉袄，干脆又一口气买了二十斤棉花，这才罢手。

  面对这么大笔的生意，喜得老板主动送上两包棉布头，让她们尽管把东西放在这里，下午叫了马车再来搬。

  中午关敏带着阿枝去了一趟风华楼，点了四个菜，倒是觉得楼妈妈做的比酒楼也不差什么了。

  然后整个下午，关敏便认真挑选花器，各种长的短短圆的，选了不少，最后只能雇了个汉子挑着箩筐一路跟着，否则阿枝根本拿不了那么多。

  等到傍晚与关云楼妈妈会合，趁着城门关闭前赶紧包了一辆马车出了城，带着满满一马车东西回到黄泥凹村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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