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回来的时候，早就过了晚饭时间，关敏都已经洗好澡，吹着风扇看了半天书了。

  这次关云买回来的东西真不少，布匹，布头，各种调料，雄黄粉，蜡烛，油灯，灯笼等等。关敏选了两盏油灯，准备放自己房里。

  楼妈妈又做了饭，等关云吃完饭洗了澡，回了房，才跟关敏聊起正事。

  衙门的一个姓周的班头，因为家里孩子都大了，本家的房子不够住，所以分家出来另过。

  班头就是衙役的小头头，一个县衙几十正式有编制的衙役，一般分为三班或者四班，周班头是其中一个班的小头头，手下也领着十几号人，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算得上是正宗的“官爷”了。

  周班头是想买个稍微大点的宅子的，将来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孙。但手头钱又不够，差得还有点多，便想着租关敏这处宅子先挤个几年，等过什么时候存够了钱，再搬走。只是周班头家人多，若是租了这宅子，四间房子都需要改一下，用木板多隔出几间屋子才能住得下去。

  因为是张管家牵到线，今天关云去县城的时候，大家便见了一面，虽然关敏不在，但关云做了主，答应了周班头改造房子的要求，并且谈好了租金八百文一个月，三个月一付。

  周班头知道这宅子和铺子原是张县丞家的，答应会帮关云看好。改造的部分，除了用木板隔断之外，其余都不会变动，会尽量爱护房子。关云便与他签了租赁合同，周班头知道这个租金是便宜了很多的，便主动包揽了替她们收租金的事情，讲好每三个月他会把铺子的租金和他的房租一起送到黄泥凹来。

  关敏道，“周班头知道我们住哪里吗？”

  关云道，“上次打井的事，周班头跟着张捕头来过两次，县衙的五十两银子便是他亲自交到村长手上的。他也知道我们住这里，只是那时候四合院还没盖好。”

  关敏笑道，“周班头倒是聪明人，他若是带着手下人来送租金，这时不时来一趟村里，也是给人家看看，我们姐妹不是好欺负的。”

  关云也笑，“不精明就不会做到班头了，一帮差役里头想爬上去难着呢，我巴不得他多租几年我们的房子。”

  关敏道，“一年跑几次也太麻烦了些，要不下次他来我们只说半年收一次租？”

  关云点点头，“也行，这都好说，我就怕你嫌这租金少了些。”

  关敏算了算，“一年少几两银，换个衙门的人没事来晃一下，还是很划算的。只能说这在衙门当差没我想象中的有钱啊。”

  关云哂笑，“你以为谁都是你，随便能拿出那么灵的药吗？一年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租房，已经很好了，我想着他虽是我们的租客，这关系也要搞好，我们若是真把蚊烟做好了，我拿去卖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家送一些。”

  关敏连忙道，“这不行，我们本来租金就很优惠了，再送礼物就不对味了，他既知道我们与张县丞家认识，想必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只需要他来送租金的时候好酒好菜招待一餐就行。”

  关云想了想，“对，是我看到他是衙门的人，总觉得要上赶着巴结一番才对，我忘了，我们如今虽不算什么，但有张家的关系在，不主动惹别人就行了，也不需要什么人都上赶着巴结一番。”

  关云说着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敏敏，我今天还给了张管家一两银子，我想着他帮我们找到租户，要谢谢他。”

  关敏道，“这倒是应该的，张管家是张县丞家的下人，他又的确帮我们介绍了衙门的差役来租房，这个钱得给，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关云说道，“你总夸我做得不错，其实我一开始对着这些人也很心虚，第一次去张家的时候，我没好意思跟你说，我只是硬着头皮找上门去，其实我当时吓得手在袖子里发抖。”

  关敏哈哈大笑，“是正常的，那时候你鼓着勇气就去了。虽然很紧张，事儿也还是办成了啊。你紧张我能理解，不紧张才不正常呢，不过现在接触多了就不怕了吧。”

  关云点点头，“现在还好，胆子大概都是练出来的吧。”

  关敏笑着点头，“可不是，现在不紧张了好，我。”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阿枝过来敲门，说关家来人说家里两个孕妇一起发动了，来借些几盏灯。

  关云关敏听了  ，便让阿枝和芒夏拿了今天新买的四盏油灯，都灌好桐油，又让楼妈妈赶紧做两大碗糖水鸡蛋。

  关家一到晚上基本早早就睡了，没事是不会浪费灯油的，家里油灯本来也不多，这突然两个孕妇晚上一起发动，房里的油灯便不够用了。

  关云又拿了两盏手提的灯笼，点亮了，跟关敏一人提着一个，带了阿枝和芒夏过去关家看看。

  出了四合院，外面漆黑一片，幸亏有灯笼照路，到了关家，便看到院儿里站了不少人，关明举着个火把跑过来，“大姐，二妹。”

  关敏先让阿枝和芒夏把四盏油灯交到高氏手上，才跟关明打了招呼，“二哥。”

  关老头便让姐妹两去堂屋坐，关敏听着王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声，问了声，“叫了四奶奶吗？”

  四奶奶是村里的稳婆，也姓关，与关老头算起来还是亲戚，关敏这一辈的人便都喊她四奶奶。

  关老头点点头，“你四婶儿倒是不用稳婆，但你大嫂是头胎，还是喊了你四奶奶来看看。”

  关敏心下松了口气，知道叫稳婆就好，她记得五婶儿去年生孩子在家里喊了一整晚，家里愣是没给喊稳婆来，就家里几个生过孩子的去帮，幸亏最后母子平安。今天家里两个产妇，王氏还是头胎。

  一行人便移步堂屋，关敏看了一圈，没见到小高氏，便知道她是去帮忙了，对关老头说道，“我让家里熬了糖水蛋，等下就送来，这边就不用做了。”

  关老头点点头，这时高氏走了进来，对着厨房催到，“水烧好了吗？再编几张草席出来。”

  又喊了柳氏，递给她两个鸡蛋，让给两个产妇一人做一个糖水蛋。

  关老头见状说道，“敏敏她们那边已经做了。”

  高氏一听，面上一喜，很丝滑就把两个鸡蛋又拿了回来，对两姐妹说道，“谢谢你们了，家里这时手忙脚乱的，你们那边做好了也省事。”

  关敏想着，人家生孩子得费多少力气，这一个鸡蛋能顶什么，高氏实在太抠了些，关家就算难过，也绝没难到这个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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