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何要与一个杀手做交易？他既能背叛皇后与王妃合作,也能背叛王妃与皇后合作,王妃就不怕他出了这个门,就摆王妃一道吗？”孟意婵目送着太极离去,将目光落回到孟意婵的手上:“况且,王妃还将密函的事情告知,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王爷或者苏大人的耳中,只怕都不大好。”

“密函的事情,我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王爷,当时不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至于我爹那里,我倒是不介意太极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最好宫里头的人都能知道。”

“意婵不明白！”

“原本我也想不明白。我爹任职吏部,是掌管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等事物的,对于军事以及边关的战事,他从未关心过,为何单单要送这封密函给我,且还是通过了乳娘的手。”

“为什么？”

苏如锦没有直接回答孟意婵的话,而是顺着自己方才的思路说了下去:“一个从未关心过边关军情的吏部尚书突然开始打探起边城布防的情况,且没有将密函直接传递给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知道边城会乱,且这场乱还会影响到京城的格局。”苏如锦与孟意婵的眼睛对视着:“但这个消息,他也不是提前就知道的,否则在晋王府见我时,就会暗示我,而不是再写一封密函交给乳娘,让乳娘转呈。这样做的风险,显然要比口头暗示大的多。”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有些听不大明白。苏大人他,为何要你打探边城的布防？”

“很简单,因为他们想要这场仗输,且还要输的一塌糊涂,最好将孟将军和王爷都困死在这里。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通敌叛国。”

“你说什么？”孟意婵倒退了两步:“不！我绝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毕竟那个人是我爹,他虽自小待我不好,但对大梁还是忠心耿耿的。至于他想要帮的那个人,我更不认为他会拿大梁的社稷安危做赌注,除非……”

“除非他们算准了,这些敌军攻不到大梁的都城。”

“这怎么可能？边城是我大梁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佳的驻守位置。一旦边城被攻破,我爹和王爷被困在这里,此去大梁便一路通畅,无关可据,无人可守。那些人,还不至于疯狂到这个程度吧？”

“若是他们有九成的把握呢？意婵你觉得那些人可会一试？”

“九成的把握？即便是我爹与王爷联手,也不过是一个九成的胜算。你我都是从京城出来的,对于那里的情况比谁都了解。朝中可还能寻出这样一个人来。”

“明着当然不行,但暗的未必不管用。”苏如锦的眼睛眯了眯:“此来边城的路上,阿九一直没闲着,在搜集沿途各州府的情报。我们发现,越是靠近边城,其布防就越加严密,且在对粮草的控制上,也要比往常严的多。原本,我们并未多想,以为不过是这些地方官听到边城起了战事,心里发慌,提前做个准备罢了。可后来,我们发现,不光是粮草,就连城中的铁匠,饲养马匹的商贩都被聚拢了起来。这个情况显然不正常。这些州府不是在做防备,而是在准备打仗。”

“准备打仗？”

“是的,准备打仗。这些年来,大梁的百姓几乎都形成了一个潜在的认知,那就是只要孟将军和王爷在,南边儿就算再闹腾也闹腾不进来。此次形势危急,皇上更是将孟将军与王爷一同调到了边城,此一战,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至于溃不成军。既如此,这些州府又在准备什么,防范什么？除非有人告诉他们,边城的这场仗,准败！”

孟意婵握拳,抿嘴,脸色由白至青。

“若只是寻常的消息,这些州府的官员们是不会相信的。能够让他们相信,并且做出这番举动的,必须是一个大人物。据意婵所知,苏家三位小姐之中,二小姐是嫁给了齐王。苏大人既让王妃窃取边城布防图,显然是没有将王妃的难处和安危考虑在内,那么他要帮的就只有齐王殿下了。难不成,做这件事情的人是齐王！”

“我倒觉得未必是他！”

“不是齐王,那又会是谁？这京城里头,还有谁能让苏大人冒着舍弃自己女儿的风险来帮对方做事。”

“虽不是齐王,但却是与齐王有关的人——皇城里的那位颜妃娘娘。我之所以下这个判断,也是根据齐王和颜妃娘娘素日的表现得出来的。齐王心怀天下,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为人做事都十分小心,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博得一个贤王的名号,在家国天下面前,我倒觉得他会先选择家国。颜妃娘娘却是不同,她会选择天下,且只能选择天下。

颜妃娘娘是打南边儿来的,这些年,她与南边儿未必就没有联系,而她幽居深宫多年,对于外边儿的形势把握显然也不如齐王,但作为母妃,齐王的建议她又未必听的进去。加之前一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颜妃娘娘极有可能铤而走险。对于她来说,敌军是否会攻到京城,都是无所谓的。这若是攻不到,功劳是齐王殿下的,届时京城打乱,他们母子联手,改朝换代,册立新君也能水到渠成。若是攻到了,依着她与南边儿的关系,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当然,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敌军大举攻城,也没做长远打算,他们抱着的是能抢多少就抢多少,能占多少就占多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的心思。”

“那太极呢？难不成皇后做的也是这样的打算？”

“意婵你当真以为太极是皇后娘娘的人？”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如锦摇头:“你自小是在皇后宫里长大的,应当知道,皇后娘娘的疑心极重,这样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交给一个江湖人来做。况且,皇后娘娘出身大家族,年少时便已与皇上结成夫妻,眼下的这座江山,可以说是皇后娘娘陪着皇上打下来的。她绝不可能,也绝对不会拿皇上或者说是自己的江山做赌注。她的出身,也注定了她是不可能结识这些江湖人的。单纯的用钱,只怕也很难请到这些杀手出山。”

“那佩儿……”

“佩儿的确是皇后的人,佩儿要做的事情,也很符合皇后娘娘一贯的行事风格。这边城也的确会有皇后的密探,但密探只怕不是这个太极。”

“你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安插在边城的密探只怕早就已经被这个太极给杀掉了。至于太极是如何到的边城,自然是有人请他来的,而请他来的那个人,肯定是知道了皇后的计划,所以才会安排太极与佩儿接头,以免被皇后觉察,功败垂成。后宫之中,敢在皇后跟前安插眼线的,除了颜妃,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我又糊涂了。”孟意婵揉着自己发胀的头:“既然太极不是皇后娘娘的人,既然他已经知道佩儿死了,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颜妃,而要自投罗网。”

“因为太极知道,他想要办成的那件事情,颜妃娘娘是不会帮他的。齐王殿下,也不会帮他。这世上,唯一能够帮他的人,是王爷。他是江湖排名第二的杀手,就算打不过你与阿九的联手,全身而退应该还是可以的,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打斗的心。这说明,他在来之前,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并且打赌,我们是会与他合作的。”

“好复杂的事情,还是上阵杀敌来的简单。难怪,王爷他宁肯留在边城受苦,也不愿意回京城做他的晋王爷。”孟意婵摇了摇头:“果然,比起我,你才是更适合待在王爷身边的人。他身为皇子,就算自己不想,也会被人硬拖到京城的那波风云里去。只有王妃这样的心思,才适合待在他的身边,也才能够帮他遮风挡雨,处理好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不用如锦,王爷他也能做得很好。”

苏如锦淡淡的笑着,眼眸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甜腻的幸福气息。孟意婵瞧见了,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妒忌之心。她想,或许她是真的放下了,也是真的知道自己与萧云堇并不合适做夫妻。

“既意婵你觉得复杂,那这里头的牵牵扯扯,我便不再与你说了。但有件事情,我还得告诉你。太极留在边城,并非只是为了与佩儿接头。”

“他既是排名第二的杀手,那么杀人应当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吧。”

“那意婵你,又知道他是如何位列杀手榜第二的吗？”

孟意婵摇摇头:“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从未去留意过。”

“太极是他的名字,但蝮蛇才是他身为杀手的代号。太极杀人,从不用刀,而是用蛇。我想,颜妃之所以将他安排在边城,为的也是他手中豢养的那些毒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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