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锦收拾停当,便跟着阿萝一同出了门。才到小院门口,便瞧见阿九恭敬地站在那里。目光微触,阿九低下头来唤了声:“王妃！”

苏如锦轻点下巴,转身看了看自个儿的小院,只见门额上写着“桐剪秋风”四字。

阿九心思灵活,见苏如锦一直盯着那匾额,便上前一步,说了句:“这秋风苑本是留给王爷议事用的,因知道王妃素来喜欢清静,此地又紧挨着后园,颇合王妃的性子,便着令阿九打扫出来,暂供王妃居住。王爷此前也曾留话,若是王妃觉得此处有哪些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命人修改,包括匾额上这桐剪秋风四字。”

“不必了,我倒觉得这四个字甚为雅致,也颇合这院子里的景致。”苏如锦转过身来,看了看阿九:“你也是来带我去看那内应的？”

“是！王爷离府之前曾有交代,若是王妃对那内应有兴趣,便着阿九前来候着。王妃初到,对于府中的路径也不熟悉,由阿九带路,方便些。哦,若是日后乳娘或者阿萝姑娘记熟了这府中的路径,阿九便不会再时时出现在王妃跟前,免得王妃瞧见阿九,觉得碍眼。”

“那……王爷可是回来了？”

“依照惯例,不过晌午,王爷是不会回府的。”阿九说着,指了指路:“王妃勿要担忧,此事虽生的蹊跷,但搁在咱们王府里也不算什么了。王爷被皇上召进宫去,无非就是挨一顿训斥,再者就是被旁的娘娘、皇子什么的关心一番。王爷他,也已经习惯了。”

阿九这一句习惯,让苏如锦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她的父亲虽不是当朝皇帝,她也不如萧云堇的身份尊贵,可心里却十分清楚,这莫名其妙被人“关心”的滋味儿一定不大好受。她在苏宅,已然觉得要用那个“忍”字决,萧云堇在宫中,只怕情形要比她更甚几分。

心中略微想了一想,苏如锦还是忍不住出了口:“若是王爷回来,务必遣人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心中记挂。”

“是!阿九记下了。”

阿九见苏如锦一口一个我字,并没有刻意地强调王妃两个字,也不像之前那些王妃、侧妃一般过于的强调自个儿的身份,加之的确又透出几分关心王爷的意思,于是心中不免对其也生出几分好感来。

但这几分好感,很快便又被阿九压在了心里。阿九他,并没有忘记,眼前的这位新王妃可是正儿八经的苏家的人。虽说这位新晋吏部尚书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摆出自个儿的立场,但从他出嫁女儿的顺序,以及对女儿的薄厚程度来看,显然看重的并非自家王爷的人品,也非王爷的将来,更非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而是王爷手中握着的那关外数十万的人马。

这位苏尚书的心思,只怕与朝中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是一样一样的。至于这位新王妃,虽路数不同,但目的兴许也都是一样的。阿九虽有些嘴碎,但却是萧云堇身旁的人,他自知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也自知不该对这位新王妃生出过多的好感,以免中了她的圈套,进而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阿九心中这些百转纠结的心思,苏如锦自是不知。眼下,她心中记挂着的只有两件事情。第一件,皇帝可有难为萧云堇,关于昨夜发生之事,萧云堇究竟是如何想的。第二件,阿九他们抓到的那个所谓的内应,是否是真的内应。若是真的内应,她与一个采花贼暗中勾结,互动有无的目的又是什么？污了她一个王妃的清白,给萧云堇的头上戴一顶绿汪汪的大帽子顺带着再泼他一身脏水,给他添一些膈应？若真是朝局争斗,皇子争锋,这样的手段未免太低了些？就算对方真是怀着这个心思,也断不会选在她与萧云堇的大婚之夜,除非对方知道,萧云堇大婚时并不会留宿在自个儿的房中。那么,对方又是如何知道的？萧云堇自己出去说的？当然不会！萧云堇没这么无聊。”

带带种种疑问,苏如锦与阿萝一路跟随者阿九到了后花园里最偏僻的一角。这是一座独立的小院,位于整个后花园也是整个王府的最后端,被掩映在重重梧桐树的后面。若是夏秋之时,这座小院怕是整座王府中最为舒爽凉快的地方。

小院的门是虚掩着的,但在门环上,苏如锦看见了一把略微沾着铜锈的锁。由此可见,这座小院,往日里都是空置着的。

走进院中,破落的景致随之而来,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腐泥的味道。

“这好端端的院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如锦蹙了蹙眉:“就算王爷不常在府中居住,这该打理的地方也总是要雇人打理的。何故,只有这院子荒废成这样？”

“王妃有所不知,起初建这院子时,原是打算供府中女眷在这后花园赏花游园时休息所用。院中不仅备有休息时所需的一应物品,甚至在偏角的地方还专门给归置出了一间小厨房。除了日常打杂的小厮丫鬟各一名之外,还留有一位厨娘。

王爷十六岁时,受皇后恩宠,给指了一位王妃。这位王妃娘家姓刘,父亲也在朝中为官,虽说官职不高,但为人还算勤勤恳恳。王妃呢,虽虚长王爷一岁,但也是恭顺温良,入府之后与咱们家王爷那是举案齐眉,过了一段甚是祥和的日子。可惜,这花好月圆的日子总是显得十分短暂。就在王妃入府那一年的中秋佳节,王爷按照规矩要进宫行礼。王妃呢,则领着丫鬟小厮在府中筹办。也不知怎么的,这王妃就到了这后花园中,还鬼使神差地失足落到了荷塘中。更稀奇的是,咱这王府的荷塘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入了那种会吃人的鱼,愣是将王妃浑身上下咬的是没有一处好肉。

虽经过太医多番诊治,王妃的命算是勉强给保住了。可人呢,经历了这么一场波折,硬生生给吓疯了。为了王爷,也为了这王府的安定,管家便着人将王妃安置在了这座小院里。可王妃命薄,也只是多熬了那么一些时日,就去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阿九指着院子中的那一棵桃树说:“当日,那刘姓王妃便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因王妃被毁了容貌,又死的可怜,加之王妃死后常有丫鬟听见这小院中有人哭泣,便说这小院里闹鬼。后来,这小院便被封了起来。”

阿九说着,又指了指偏房。

“阿九所说的那个内应,便是之前安置在这小院中的厨娘。刘姓王妃暂居时,日常饮食,也是由她照应的。”

阿九话音才落,苏如锦便看见那扇虚掩着的小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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