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一撇又一捺，那便是人间……最终的，是清静……徐信的等待

长安城内，徐信出手了，一掌打落试图阻拦观主的那些人，他们想要拦路，但是却都会死去。

他们想用自己的死亡来成全宁缺，徐信却不愿意，举世伐唐他要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要死的都是该死之辈，这些若是，什么寻常的老人、孩子，实在不应该卷入到顶尖强者的大战。

他这样的做法，也有试图阻碍宁缺领悟的心思。

但是……宁缺还是领悟了那道符，一撇又一捺，一笔落于东，一笔落于西，那是属于人间的气息，那道只属于人间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改天换地。

这种力量可以战胜时空。

人间的力量，最普通也最不普通，最耀眼也最不起眼，是包子铺的热雾或城墙里一块青砖，是智慧的传承和不屈的反抗，代表着人定胜天的意志。

他以天魔境修成的强大肉身上，同样出现了很多道裂口，他开始流血，流了好多好多血。

观主的眼睛淡至透明，不再似玉，就是无味的清水。

本应血腥的画面，此时显得无比清美。

宁缺脚踏朱雀，冲上了天空，火焰拖动，碧蓝的天穹上竟被烧出了一道痕迹，就像是有人拿了根像山峰般的巨笔，在天空上重重写下一笔。

这一笔便横跨了半个天空，不知几万里。

天空很大，宁缺用朱雀刀写出来的那个字虽然也很大，却没有办法占据全部，给那道彩虹留下了足够多的空间。

他施展的自然是大神通，但他忘了，长安城除了宁缺，还有两个人能够阻拦他。

宁缺又是举刀斩来，观主这一次挡下来了，他看着宁缺，脸上出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不是淡然的怅悔，也不是愤怒，与不甘也没有任何关联。

观主的黑发在刀风中飘舞，血水在风中散落。

他感觉到了危险，观主的眼眸忽然变淡，比灰色更淡，直至淡到透明，仿佛水晶，有无数的光影在高速掠动，就像是有很多故事正在幕布上发生。

于是，观主被余帘和李慢慢生生拦了下来，只能直面宁缺的锋芒。

朱雀千年未鸣。

宁静的清光与磅礴的力量自天而降，落在观主的手指上，那是七道清澈的光线。

一片青衣碎布落下，观主落在街上。他浑身是血，不知被多少刀砍中，鲜血淌流，无数刀口，有的深，有的浅，形状也不一样。

这道彩虹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威力，观主的身影从雪街上消失，御风而飞，顺着这道彩虹来到天空里。

火红的朱雀展开十余丈的羽翼，破空而飞，它挥动殷红的双翼，仿佛拖着两道火焰，炽热的火焰把空气都烧的噼啪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他身上剥落的血肉，鲜红仿佛花瓣。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天光合在一起，便是彩虹。

天空最先感觉到这种变化，他第二个感觉到那股人间气息。

街面上生起一道磅礴的气息，朱雀绘像的双翼挣破冰雪与青石，显形于空中，只闻得一声极清亮的鸣啸，朱雀的身体尽数离开街面，腾空而起。

退便是走，他只能走。

今日一鸣，能惊神否？

宁缺落刀，刀锋喷出的火焰随之下移，开始写第二道笔画。

原本能杀宁缺的陈某，因为忌惮、畏惧选择了逃跑，最终逃着逃着，从大占上风变成绝对下风，然后遭遇死局。

一一一.二五三.二三零.三九

然后他忽然收手，宁缺的刀锋落了下来。

他的气息随之骤变，开始向着知命境的巅峰不断攀爬。

观主面对写字的宁缺，不敢继续拼了，欲要踏虹而走，去千里之外。

千年以来，只有他杀入长安城，只要能够杀死宁缺，他就能毁掉惊神阵，毁灭唐国和书院，成就不世之功业，但最后足够理智的观主选择了离开，而不敢拼一把的他，自然注定失败。

一撇一捺，随着宁缺拔刀，那一撇缓缓向右升起，仿佛要飘离那一捺，冰封的长安活了过来。

一道火光闪过，朱雀悄然无声敛去声威，化作一道火焰，落在了宁缺手中的刀上。

退就是走，走就是败，就是把攻击的机会交给对手，焉能不败？

他仿佛变成一朵莲花，血不能污，垢不能蔽，清净无比，清静无比。

他忘了这里是长安，宁缺修复了惊神阵，一出刀就是千万刀，观主身上的青衣出现无数道细微的裂口。

观主说完这两个字，神情肃穆张开双臂，他的手指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左手被余帘用蝉翼斩落了三根手指，此时张开双臂抱天，便只有七指出现在天穹之下，那便是七道天启。

观主尝试冲入无距的门远走，但就是这个举动，让他成了靶子。

观主看着宁缺，眼眸回复正常，却留下了一抹讶异。

宁缺终于写出了那个字，而观主看着那个字，只道了两个字：“好字！”

惊神阵在宁缺一道道神符下被修复，他握住刀柄，随着这个动作，无数的天地元气，随着风雪落下，通过阵眼杵，灌进他的身躯。

而宁缺代表着另外一部分不愿意这样事情达成的人，他的选择和回答是：人定胜天，何须天来饶。

清光落指，陡然发生变化，落在观主右手拇指上的清光变成了红色，食指上的清光则变成了橙色，其余几根手指上的清光也同时变幻了颜色。

这种表情不是人类应该拥有，平静到极点，便透着份漠然，漠然的最深处不是寒冷，而是虚无，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似乎不应该称之为表情。

他看到了一些片段，一些令他无法相信的片段。

长安城里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的一端在雪街之上，拔地而起，直通极高远的天空，然后画了一道浑圆的弧线，落在城外不知何处。

夫子离开人间，观主便是天下第一。

森森然的白骨，洁净如藕。

观主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眼瞳都逐渐淡去。不是施展灰眸功法时的那种浅淡，而是真的淡。

观主此行代表道门，代表昊天，欲要代天而行，破掉长安的惊神阵，让这个人间最特殊的地方不再特殊，让昊天的光辉重新洒落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清静境！”

长安街道的尽头，徐信看着这一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都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了观主“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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