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几个女生在名称为“清纯女高中生在线热聊”的微信群聊里讨论接下来的旅游行程安排。

  由于刷屏速度太快，懒得打字以及懒得翻记录等各种理由，群主江淮鱼直接发起了群聊语音。

  江淮鱼：“咋早没想到，刚刚看的我眼都花了。”

  游书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不如打字呢，我在高速上，信号不好。”

  江淮鱼：“你今天才回来？真忙啊。”

  游书彤：“对啊，我也有点羡慕你了，为什么他们都隔这么远啊！”

  副驾驶座位上的游母回头嗔怪地看她，

  “收红包的时候不是挺开心吗！”

  游书彤“唉呀”一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快计划一下吧，眠眠呢，怎么不说话？”

  时眠退出聊天框，专心投入到与两人的聊天中，

  “岁晚说她不来。”

  江淮鱼“啊”了一声，

  “你还问了她啊，我票都买好了，只买了我们三个人的。”

  然后又松一口气，

  “要是真来我们还不一定能买到一起呢。”

  从之前几次一起出去玩的经历来看，宁岁晚似乎对她们几个感兴趣的东西都不太感冒，所以她每次计划的时候都不把宁岁晚纳入考虑范围。

  再者就是，在她看来，宁岁晚是朋友，但仅仅是一伙人玩在一块的时候，私底下就不太能聊得来了。

  由于游书彤那头网络信号实在太差，不得已又改为群聊打字的方式。

  效率就慢了很多，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确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收拾行李了，即使芒市冬季气温较高，但时眠害怕路上会冷，还是在行李箱里塞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行李收拾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还没有和家里人说！

  过年期间，时家亮灯会亮到很晚。

  时眠下楼的时候，客厅和厨房都亮着灯，电视也还在放着，找了一圈都不见时母的身影，只好绕去一楼后间。

  走廊没有开灯，乌漆漆的，只有一丝光亮从门内透出来。

  房门留了一条缝隙。

  时母拿着化验单的手都在发抖，她颤声问，

  “这份亲子鉴定，确定不是伪造的？”

  时眠张开的嘴又慢慢合拢。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坐在床上的时母，此刻正抓着手里的白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问出这句话后，时父也坐在她身旁，手拢上她的肩沉声回应，

  “嗯。”

  一大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怀疑，是不是对家公司故意捏造的。

  可是把图片发给他的是一位陌生男人，且还是做房地产行业的，跟他实在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

  对方语气认真，还约他面谈，时父答应了。

  在外奔波一整天，他不得不告诉妻子这个残酷的真相。

  “眠眠她，确实不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当年在医院，同病房有个和你同一天生产的女人，恰好生的也是个女孩，那个女人生产时因为大出血去世了，他们家人走的急，应该是抱错了。”

  “很巧的是，我们被抱错的女儿，现在和眠眠还是同桌。”

  时母瞪大双眼：“你是说小鱼？”

  “不是，是新转来的那个。”

  这个不可思议的信息带来的冲击太大，时父只依稀记得她和现在的父亲不同姓，好像是叫宁什么晚，于是只说，

  “她姓宁。”

  时母瘫倒在时父怀里：“怎么会这样…”

  时眠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直到掌心传来痛感，她才恍然间回神。

  怎么会这样？

  她也想问。

  别墅区内本来就安静，虽然现在是春节期间，但在深夜，除了偶尔燃起的烟花外，再无声响。

  时眠在空荡荡的道路上走了会，深冬凛冽的寒风吹得她头发都往后飘。

  出门的时候也没换鞋，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

  但她似乎不觉得冷。

  脑子乱成一团。

  不知道该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好在还有路灯，时眠抬起头，眼睛被被风吹的干涩，眼泪也流不出来。

  难过吗？

  肯定的吧。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爸爸温和宽厚，妈妈贤惠淑良，哥哥才貌双全。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的生活。

  过去的十八年，时眠也这么认为。

  所以从小受尽宠爱的她才会在得知宁岁晚的遭遇后对她产生恻隐之心，不止宁岁晚，还有很多很多人。

  原来，她所拥有的这一切，并不属于她。

  …

  沈家老宅是在沈老爷子退休后搬到洛川的，因为两位老人都喜欢清静，房子不大，但还是专门为沈漾留了一间。

  在沈家小辈里，只有沈漾和长孙沈怀之有这个待遇。

  沈漾和这位堂哥还算聊得来，不过工作原因，他也在今早就离开了老宅，只留下沈漾百无聊赖地待在这。被烦人的小孩纠缠了一天后，终于可以闲下心来放松一会。

  和祝竹玩游戏。

  除夕的那天，沈漾就把他拉黑了。

  对方申请加好友，被拒绝，申请“重获光明”，被拒绝，如此反反复复后，这家伙抛出一个灵魂质问——

  “阿漾，你重色轻友的时候还少吗？这么多年我都忍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批准。

  祝竹的技术依旧稳定发挥，菜的像狗。

  沈漾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索性直接下了线。

  从浴室洗漱完擦着头发出来时，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不断震动着，刚要拿起来接，对面又挂断，未接电话有七个。

  沈母从来没有一次性给他打过这么多次电话，通常打一两次，她就会失去耐心。

  沈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脆拨回去。

  “喂？”

  电话里声音嘈杂，像是手机在风中奔跑，耳边尽是“呼呼”声。

  “眠眠有没有找你？”

  “没有。”

  聊天记录停留在中午。

  无敌可爱小仙女：漾漾，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漾漾：？

  无敌可爱小仙女：你错过了一次和我去芒市的大好机会！

  漾漾：有病就去治。

  无敌可爱小仙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以考虑给你带点小礼物啊。

  漾漾：下个礼拜吧。

  漾漾：礼物就不用了。

  漾漾：记得带上你的脑子。

  对面没回了。

  “她不见了。”

  沈漾穿上外套下楼，开关门的动静吵醒了刚刚睡下的沈文程，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问，

  “阿漾，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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