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的比赛是在下午。

  闷热的天气开始起了风，吹过橡胶跑道，带来一丝凉意。

  时眠脱了外套，内搭是一件向日葵图案的短T恤，与青春活力的穿搭不符的是女生怏怏的神色。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时眠用外套罩住脑袋，闷闷地回答，“我感觉我要中暑了。”

  宁岁晚看了眼完全把自己裹在外套里的女生，“你这样蒙在里面，当然要中暑了。”

  江淮鱼给时眠扒拉开一个小口好透气，冲宁岁晚比了个大拇指，“莫非你真的是天才？”

  “要不，”宁岁晚解下自己的发绳，放在手心，“你把头发扎起来试试，这样也凉快些。”

  …

  “请参加高三年级组女子铅球的参赛选手前往检录处检录——”

  广播里传来女生甜美的嗓音。

  参赛选手需要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地点排队，时眠拿着校服外套跟着其他人从看台侧面下去。

  “时眠？”路过的女生又折返回来。

  “差点没认出你，扎起头发啦！”

  时眠摸了摸脑袋，“乱了吗，我没带小镜子。”

  女生从自己带的小包里翻出化妆镜，举在时眠面前，微微一笑，“不会呀，很好看。”

  “你是要去比赛吗？”

  “是的。”

  “那加油呀！”

  “谢谢。”

  比赛顺序按班级来，时眠签完到后自觉地排在队伍最后面。

  铅球比赛的场地外围了不少人，都是各班前来为比赛选手加油的同学。

  时眠一眼就看到了国际班的几个女生。

  “加油呀时眠！”

  “冲冲冲！”

  同一时间是女子4×100米的接力赛，李轩分了些人去给参加接力赛的女生加油。

  时眠踮起脚张望了一圈，不满地嘀咕。

  “还说要给我记录呢，人都没来。”

  后颈处有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时眠缩了缩脖子，手往后抓了抓。

  “谁啊？”

  一瓶矿泉水出现在眼前，时眠顺着拎着矿泉水的手往上看。

  是沈漾。

  还有他身后已经举着相机开始拍的马博斌和其余人。

  时眠接过水，“原来不是冰的啊。”

  沈漾拿过时眠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我给自己买的。”

  身后众人：“…”

  刚刚路上喝完又丢了的那个瓶子是不存在的吗？

  祝竹：“天塌了还有阿漾的嘴顶着。”

  杜文杰：“漾哥这操作…”

  比赛开始，队伍缓慢地移动着。

  马博斌一行人已经站到赛道的两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举着相机的原因，刚走过去原本站在前排的人开始往后退，把第一排的位置让出来。

  沈漾没穿外套，白色T恤加黑色工装裤，一手拎着矿泉水，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兜，整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时眠盯着沈漾看了会，终于还是开口。

  “漾漾，帮我拿下外套呗，小鱼她们还没回来。”

  虽然和您这气质不太搭，但，也没办法了。

  还没等沈漾开口拒绝，时眠小跑着把外套塞到沈漾怀里，又小跑着跑回来。

  “谢谢你，沈漾同学。”

  时眠还像模像样地朝着沈漾的方向鞠了个躬。

  沈漾：“…”

  轮到时眠的时候，围观的群众只增不减，比赛完了的选手围在裁判员身后看成绩，还顺带着给她们的对手加油打气。

  “加油啊时眠！”

  时眠深呼了口气，弯腰从地上抱起铅球，双手托着微微举过肩头，然后再往前用力地一抛。

  “咚”

  铅球沉闷地砸在了时眠的脚下，距离时眠的脚尖不过十厘米。

  围观的人群沉默了一瞬，然后，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

  “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怎么铅球突然落地了。”

  每年都会有几个被迫报名铅球的人才，但这战绩，还真不多见。

  祝竹扶着沈漾的肩膀，憋笑得难受，“时眠她，运动细胞这么差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了，怎么会有这么抓马的事情。

  沈漾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嗯。”

  裁判员清咳了两声，“还有一次机会。”

  时眠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来一次。

  好在这次不算太难堪。

  虽然只有三米。

  结果当然是没有获奖。

  同班的女生上来围住时眠。

  “没事啦，比赛而已。”

  “没什么的。”

  “对啊，就当玩着开心好了。”

  时眠欲哭无泪，“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啊！”

  女生有点卡壳。

  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好像确实开心不起来哈。

  欧阳菲菲把女生挤到后面，大有“菜鸡靠边站，等着让姐来”的气势。

  拍了拍时眠的肩，语气十分坚定。

  “真的没关系的，这个学校根本没有值得在意的人。”

  …

  江淮鱼和宁岁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生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如果这时候头顶上有一棵大树，且刚好落下几片叶子的话。

  就显得更凄凉了。

  江淮鱼和宁岁晚对视了一眼。

  不会难过了吧？

  江淮鱼跑过去在时眠身旁坐下，噼里啪啦地开始解释。

  “对不起啊眠眠，我们不是故意来晚的，实在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个神经病，我们结账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插队插我前面了。”

  “其实我本来不想计较的你知道吧，但是他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说我先结账他还假装没听到，我这暴脾气，我气不过就和他吵起来了。”

  宁岁晚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这个人确实是…”

  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

  “不可理喻。”

  时眠摇了摇头，“没事的。”

  江淮鱼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时眠，“完了，吵太久了，水不怎么冰了。”

  “对了，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眠小脸一垮，欲哭无泪，“丢人丢到家了呜呜呜。”

  时眠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因为觉得丢人到不愿意再回想起来，所以只用一句话就带过了这个绝对可以称得上事故的阴影。

  “我的铅球没丢出去，掉在了我的脚下。”

  江淮鱼：“这算啥，上午那几个跳高的，把鞋都甩围观路人脸上了。”

  “运动会焦点太多，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时眠：“明明有好吗，我当时恨不得立马消失。”

  宁岁晚没法附和，因为她也觉得貌似有点丢人  。

  一被人注视就紧张的她，完全能够理解时眠的感受。

  江淮鱼继续安慰，“唉呀，很快就过去啦，大家转头就会忘了这件事的。”

  “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记这么久的啊，不应该早就抛到脑后了吗？”

  按理来说是的。

  可时眠却莫名其妙地想到，沈漾也在围观群众里。

  他肯定看到了。

  虽然从小到大在他面前出过不少糗，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她第一次发现，在沈漾面前也会有丢人的感觉。

  应该是对方的气场太强大了吧，让自己没办法不注意他的存在。

  时眠只好这样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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