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不高兴，喝牛奶的速度都加快了。

  蒋明橙见顾零喝的这么快，莫名其妙也开始加速，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胜负欲突然就上来了。

  顾零率先喝完，刚想炫耀，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她在高兴什么？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心的？

  靠！蒋明橙有毒。

  蒋明橙见顾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十三块五，你怎么了？”

  顾零蹙眉：“我不叫十三块五。”

  “可是你打电话的时候自我介绍就是十三块五。”

  顾零不打算跟他掰扯：“我叫顾零，回顾的顾，从零开始的零，你记住。”

  子民太多，一直记不住人名只记特征的蒋明橙心虚地点点头，在心里默念。

  顾零，顾零，顾零。

  这时，蒋明橙的手机传来提示音，烧烤店总算有空位了。

  蒋明橙兴奋地站起来：“到点了到点了，我带你去吃烧烤。”

  顾零也想早点送走这位不太熟的普通同学，于是两人并肩走向烧烤店。

  在座位坐下，顾零去给蒋明橙上烤串。

  蒋明橙总算吃上烧烤，顾零松了口气，端着托盘去给别的客人送菜品，走到一半，托盘被刘启拿走。

  刘启朝着某个方向抬抬下巴，示意顾零看过去，说道：“老板让你陪同学吃烧烤，不用来帮忙。”

  顾爸爸在远处，食指中指同时弯曲指向自己的眼睛，又朝着顾零的方向一指，意思很明显：

  我会盯着你的。

  顾零忍气吞声地回去了，顾爸爸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喜欢装大人，这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自有他这个大人来操心，零零啊，还是个小朋友呢，多跟同龄人玩一玩，免得整天苦着一张脸。

  “老板，来两瓶啤酒！”

  “诶！来喽！”

  顾零在蒋明橙对面坐下，蒋明橙这会儿刚开始吃，见她回来，递给她一串烤串：“来一串？”

  顾零双手环抱，一扭头：“不要。”

  不要就不要。

  蒋明橙吃得开心，顾零见他吃得嘴巴鼓鼓囊囊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心中对于蒋明橙的酷哥滤镜早已碎成一片片，粘都粘不回来。

  唉，这么伟大的一张脸怎么没有长在她的脸上呢？

  蒋明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了一口酸梅汁，说：“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顾零这家伙一直都不高兴，只是她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为什么对着他的脸长吁短叹？

  怪膈应人的。

  “原本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帮店里照顾生意，但是今天没有。”

  “哦，那你去啊，我又没让你坐在这儿。”

  顾零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我爸说你是我带回来的，我要陪着你。”

  蒋明橙这下子懂了，合着是他在这儿妨碍人家干活了。

  他问：“你平时都干什么？难不难？”

  “不难啊，记账、端菜，喏，就像那样。”顾零朝着顾爸爸的方向看去。

  毕竟这是烧烤，顾客自己会动手，服务员只需要把菜端给顾客就行。

  蒋明橙拍拍胸膛，很是豪迈：“等我吃完了我帮你！”

  顾零质疑：“你？”

  蒋明橙将一把烤串递给顾零，有些迫不及待：“放心，我手脚很利落的，而且就算我不行，快点吃完，你也可以快点去帮忙啊。”

  有道理。

  顾零和蒋明橙顿时埋头苦吃，烤的速度都比不上两人吃的速度。

  两人周围的顾客看见这两人吃得这么香，胃口也不知不觉大了不少，又点了不少菜品。

  很快，美食被两人消灭殆尽，喝完壶里的最后一点酸梅汁，两人动作齐刷刷地用纸巾擦擦嘴，一起站起来。

  开始行动之前，顾零最后问一遍：“你确定要帮忙？”

  “说到做到！”

  顾零将身上的围裙递给蒋明橙，让他稍微等一会儿，自己去了楼上。

  路过厨房，她看着里面挂着的粉色围裙，脚步略微迟疑，不过还是拿起了家里的绿色工作围裙。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其实这围裙也没有那么丑嘛。

  顾零给蒋明橙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带着蒋明橙做了一会儿，他很快就上了手，虽然有点慢，但是没出差错。

  而且蒋明橙长得帅，会来事儿，就算慢了一点也没有人抱怨，还会无伤大雅地调侃他几句。

  就在蒋明橙渐入佳境时，忙得脚不沾地的顾爸爸发现了这个免费小工。

  他一把拉住脚步轻快的顾零，瞪着眼问她：“那个小朋友怎么回事？你好意思让他干活？”

  顾零无辜脸：“爸，我也是小朋友，我也在干活。”

  听见顾零自称小朋友，顾爸爸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

  顾零大声喊：“蒋明橙！三号桌要十串羊肉，两串烤肠，路过的时候别忘了给旁边的四号桌上两瓶啤酒！”

  蒋明橙热情高涨地回应：“好嘞！”

  说完，顾零才看向顾爸爸：“爸，你快放开我，我少干一点，你口中的小朋友就要多干一点，到时候你该心疼了。”

  顾爸爸：什么玩意儿？又不是我家孩子我心疼什么？这不是亲疏有别，他不好意思……

  而且顾零和蒋明橙一起玩，不就可以不干活了嘛，他心疼的分明是自家闺女。

  顾零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顾爸爸哭笑不得，这孩子。

  晚上九点，顾零拉住越干越兴奋的蒋明橙，说：“不用忙了，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啊？”蒋明橙看看周围，“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我还可以……”

  “你不可以。”顾零眼珠子一转，说，“我爸不乐意你当免费小工，你再继续帮忙我爸就要揍我了。”

  天降黑锅的顾爸爸：我不是我没有。

  蒋明橙很震惊，顾爸爸看起来乐呵呵的人竟然动不动就打自家闺女。

  他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好吧，那我回去了。”

  蒋明橙将围裙还回去，跟顾爸爸打了招呼，然后和顾零一起往外走。

  等远离了烧烤店，蒋明橙就催她回去，顾零摇摇头：“等你坐上车我再回去。”

  于是蒋明橙也没有说话了。

  远离了人声鼎沸的烧烤店，周围开始变得静谧。

  橙黄色的路灯下，少年和少女并排走在一起，他们走过一盏盏路灯，影子变长变淡又变短变深。

  远离了喧嚣，他们也跟着安静下来，远处车辆的鸣笛声隐约传来。

  今天的经历是蒋明橙不曾有过的，他虽然出身优渥，但是大排档之类的地方他也去过，只是从来不曾停留。

  等他走近那些小小的装潢并不华丽的小店，短暂的成为小店里的一员时，他遍寻许久的东西终于短暂地填满了他孤寂的心。

  那些热闹的、随意的、温馨的人和事，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东西，是空荡荡的别墅所没有的东西。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沉默，然后同时伸手捂住对方的嘴，试图手动让对方闭麦，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双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这该死的默契！

  他们松开对方，又开始朝着马路边走去，在那儿等车。

  九月的天仍然燥热，晚风吹拂而过，一点点抚平顾零的情绪。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蒋明橙，少年脸上带着浅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半点也没有白干活的不爽。

  顾零回想着和蒋明橙相遇后发生的一切，觉得这个有点中二的少年，其实……也还不错。

  蒋明橙忽然看向顾零，问：“怎么了？”

  “车来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两人道别后，蒋明橙拉开车门，忽然听到顾零说：“蒋明橙，今天谢啦！明天见。”

  顾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转过身随意挥挥手，发尾轻轻摇晃，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

  蒋明橙在司机的提醒下坐进车内，想着刚刚那个面无表情的娃娃脸，蓦然笑出声来。

  今天，蒋明橙国王很开心——

  因为一个有趣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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