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零的期待之中，夜幕缓缓降临。

  沈狸墨发披散，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从发间露出来轻轻抖了抖。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羞怯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零。

  顾零伸手摸了摸沈狸的耳朵，沈狸唇瓣抿的更紧，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克制。

  “阿狸，还有尾巴呢。”顾零轻笑，“需要脱衣服吗？”

  她用的是问句，灵活的手指却已经解开了沈狸的衣带。

  没等她把第一件衣服脱下，一股妖气忽然出现。

  她动作一顿，又将衣带系上，看着面前羞怯的美人，心中暗自叹息。

  这京城，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到嘴的小狐狸吃不上，顾·大灰狼·零只能收一点利息。

  她搂着人亲了好一会儿，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开：“阿狸待在房间别乱跑，知道吗？”

  沈狸抓紧她的手：“是黑狐吗？我可以帮你。”

  顾零点头：“好，阿狸帮我保护一下自己吧。”

  沈狸歪歪头，说：“哦。”

  大概是两人实在是磨叽，本来还有些遮遮掩掩的黑狐墨寻彻底放开了妖气，大门被一阵妖风轰开。

  顾零皱眉，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家伙。

  她从房门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黑衣公子，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见顾零出来还似模似样的行礼：“顾公子，在下墨寻，可否与沈狸公子见一面？”

  说是要找沈狸，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否。”

  顾零惜字如金，不想与他过多交谈。

  “我们是直接开打吗？”顾零问，“不然你直接认输吧，省点流程，打架怪累的。”

  顾零试图用言语劝退对方，不太想动弹。

  墨寻脸上的笑真实了一些，这个顾零，倒是有些意思。

  他颇觉好笑：“我是妖怪，你不怕我？”

  换做平时，顾零会回他一句：我是捉妖师，你不怕我？

  但顾零现在心情不太好，于是直接开干！

  精纯的法力从顾零掌心挥出，墨寻陡然一惊，这才明白顾零捉妖师的身份。

  他闪身狼狈躲避，本想逃跑，余光瞥见屋子里的沈狸正往院子里看，又觉得不服气。

  既然顾零是捉妖师，那必然知道沈狸是妖精，却还护着他，这岂不是说明沈狸连捉妖师都拿下了？

  嘿呦，他这个不服气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由于想活捉墨寻，因此顾零第一招并没有用尽全力，想着就算打不中也追得上，他要是激烈反抗就下手重点，留着一条小命就行。

  顾零密切关注墨寻，忽然一阵黑烟迷了眼，等她黑烟散去，墨寻竟不见了踪迹。

  顾零忽然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沈狸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她：“顾大哥，还好你没事。黑狐是逃走了吗？”

  本打算抱上去的手转了个方向，将怀里的人推开。

  “沈狸”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了？”

  顾零没说话，皱着眉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一只手掐住“沈狸”的脖子，一贯懒懒散散的语调此刻染上冷意：“沈狸呢？”

  “沈狸”讲话很费劲：“顾大哥……我、我就是……”

  顾零没说话，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就在“沈狸”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恢复原形，是一只黑色的狐狸。

  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变化，顾零仍然站在院子里，沈狸在她身边，一双狐狸爪子露出尖利的指甲正要划向她手中的黑狐。

  “阿狸？”

  沈狸看向顾零，发现她恢复了神志，顿时收了爪子抱上去，语气有点心虚：“我爪子上没有血哦。”

  “呵。”顾零轻笑，“我知道。而且，有也没关系。”

  只要那爪子上的血不是沈狸的，是谁的都无所谓，她相信小狐狸会听她的话，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不过有她在，沈狸的爪子，不需要染血。

  被扼住命运的脖颈的黑狐墨寻：没有人为我发声吗？我这么大一只狐狸还在这儿呢！

  不断挣扎扑腾腿的黑狐终于引起两人的注意，沈狸蹲在地上看顾零手中的黑狐。

  沈狸说的认真：“黑色的，没有红色好看。”

  顾零点头附和：“确实。”

  墨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郁闷开口：“你怎么认出我的？”

  不得不说，黑狐的伪装确实厉害，顾零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是他说的话暴露了他。

  顾零指挥沈狸去拿绳子，她一边将黑狐五花大绑，一边回答：“大概是因为我是女子吧。”

  墨寻：？？？

  不知道为什么，墨寻竟然有点释怀，好歹喜欢沈狸的是女子，不是男子，说明沈狸的美貌还有到男女通杀的地步。

  而且他被顾零捉妖师的身份打乱了手脚，没有来得及用人格魅力征服顾零，种种因素都说明——

  他墨寻的魅力不一定比沈狸差。

  嗯，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顾零捉住黑狐以后连夜进宫交差，叮嘱皇帝别忘了给她的奖励，然后第二天就带着沈狸出了城。

  远离是非之地以后，顾零感觉花也香了，天也蓝了，狐狸尾巴又可以看了。

  屋内。

  沈狸一丝不挂坐在床上，揪着被子的一个角挡在面前，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摇来摇去。

  他的脸颊红透了，狐狸耳朵高高竖起来，只觉得羞耻：“你看够了没？说、说好了一小会儿。”

  顾零单腿跪在床上，膝盖刚好压住被子，沈狸拽住被子往后扯了扯，没扯动。

  倒是某个戏很多的女人一下子没稳住似的，往前一扑，将沈狸圈在怀里。

  “你害我摔了。”

  沈狸呐呐道歉：“对不起。”

  顾零抬起他的下巴：“感觉不太有诚意，没有点实际举动吗？”

  沈狸仰头亲了上去，见顾零没动，便贴着对方的唇更进一步。

  狐狸精看似青涩实则挑逗的举动令顾零的呼吸有些不稳，两人双双倒了下去。

  意乱情迷之际，沈狸闷哼一声，身子抖动着，话的内容很凶，语气却又细又弱。

  “别动我尾巴！”

  顾零压着声音，话语含笑：“原来阿狸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是尾巴啊。”

  “呜~”沈狸小声哭着，张嘴就咬了顾零一口表达不满。

  顾零哄他：“别哭。”

  顾零缓缓将手从尾巴移开，转而握住沈狸的腰，又低下头去吻他的唇。

  在顾零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悄悄往下，缠住了顾零的腰。

  这是一场漫长的、隐秘的、紧密的纠缠。

  ……

  后来，顾零当真带着小狐狸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两人后来成亲了，把成亲的消息告知了各自的亲朋，有人来，有人没来。

  顾零没有带着沈狸去捉妖师云集的青云山，沈狸也没有带着顾零去狐狸精聚集的狐山。

  他们默契的守着捉妖师和妖精之间的边界线，只安心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顾零不再是书生，但她仍然是捉妖师。

  一路上走走停停，碰到恶妖就顺手除掉，遇见懵懵懂懂的小妖怪就假装看不见；

  有钱了就带着沈狸去买漂亮的新衣服，买人间的各种美味投喂小狐狸；

  没钱了就去大的城池里转一转，找个倒霉的富贵人家帮他们除除妖，拿了钱又去下一个地方快活。

  沈狸嫁给了一个捉妖师，但他仍然是一只活得自由自在的狐狸精。

  他在树林间奔跑，爬到树上给顾零摘果子，把自己搞得脏兮兮。

  洗澡的时候磨磨蹭蹭，等着顾零来喊他，然后勾着人脖子送上一个亲吻。

  他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惹得富家公子为他大打出手，扭头朝着顾零撒娇，说：“顾姐姐，这不是我的错吧？”

  他打扮自己的同时，也不忘给顾零打扮。

  只是看到有姑娘给顾零扔手帕时，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缠着人不放。

  一遍遍地哭，一遍遍地问：“顾姐姐，你喜不喜欢阿狸？”

  顾零会吻去他的泪，不厌其烦地回答：“喜欢。”

  在一句句的喜欢中，捉妖师和她的小狐狸度过了无数个缠绵的夜，最后在一个静谧的夜晚就此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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