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和沈狸被一群山贼恭敬请到了山寨。

  山寨建的潦草，大门破破烂烂，门匾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兰河村。

  一个山寨，名字竟然叫兰河村？

  一行人走了进去，山寨中有不少老弱妇孺，有限的耕地中还有人在劳作，说是一个普通贫瘠的村子都有人信。

  封扬带着顾零和沈狸到了一个屋子里，约莫是大堂之类的地方。

  这里是真的很穷，甚至拿不出茶叶来招待客人，封扬有些局促地给二人倒了两碗清水，麦色的肌肤上很明显出现两道尴尬的红晕。

  顾零先前嗑了瓜子，正好口渴，拿起碗喝水。

  沈狸见顾零喝了，这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

  喝了水，顾零开门见山：“说说情况。”

  封扬松了口气，脸上悲痛又愤恨，将事情原委道来。

  附近山脚下有一条河，名为兰河，村子临水而建，故名兰河村。

  兰河水深而鱼肥，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着一点耕地和水中的鱼儿，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三年前，兰河水中莫名出现的黑鱼怪打破了这样宁静的日子。

  黑鱼怪自称河神，让村子里的人每月最后一天献祭一个人给它，作为这些年来兰河养活村里人的报酬。

  村里人自然不依，他们也知道这世上有妖怪，没有信它。

  但凡人到底是凡人，这样的反抗激怒了黑鱼怪，它血洗兰河村，用妖术将村子封闭起来，吃一些人，留一些人，半死不活地吊着他们。

  封扬等人是侥幸逃出的幸运儿。

  他们想尽办法去找捉妖师，遇到不少骗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本事的，竟还是个黑心肝的。

  那人叫他们拿着镇妖符去兰河村，趁着妖怪吃人，此刻又被镇妖符压制，便可以短暂进入被妖怪封锁的兰河村救人。

  镇妖符昂贵，不得已之下封扬等人做了山贼，在山上建了一个潦草的兰河村作为栖息之所。

  封扬说完，红了眼眶，他说：“公子，只要你能救下村里人，封扬这条命就是你的！”

  顾零还没说话，沈狸先跳了起来：“不行！”

  他双手打开挡在顾零面前：“黑鱼怪那么厉害，顾大哥只是个书生，哪里打得过？再说了，顾大哥要你的命做什么？又没用。”

  最后三个字说的小声，但寂静的屋内任谁都能听见。

  沈狸说的信誓旦旦，倒是让封扬怀疑自我：莫非顾零真的不是捉妖师？

  顾零按着沈狸的肩膀让他坐下，见人撇着嘴不高兴，笑着摸摸他的头。

  转过身面对封扬时便收敛了三分笑。

  “我的确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我有不少捉妖的宝贝，可以给你用一用。”

  封扬苦笑：“我只是一介草民，空有一把力气，哪里会用这些东西？”

  “我教你。”见封扬还是苦着脸，顾零补充，“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去，不会出事的。”

  若是没有加上后一句话，封扬还以为顾零是真的没本事，怕丢了性命。

  可……

  “有什么条件？”

  顾零脸上的笑真诚几分，但说出的话像个江湖骗子。

  “兄台，我看你根骨极佳，天赋异禀，是个当捉妖师的好苗子，要不要去青云山拜师学艺啊？我在那边朋友多，可以帮你走后门。”

  她补充一句：“不要钱，路费我给你包了。”

  完了，更像骗子了。

  但走投无路的封扬只能选择答应下来。

  封扬走后，顾零看着沈狸道：“明日你……”

  “我要跟你一起去！”沈狸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她，“好不好嘛？”

  本就打算带着沈狸一起去的顾零听到这话，话锋一转：“好，但你不能乱跑，也不能擅自行动。”

  自己给自己下了套的沈狸一脸笑嘻嘻，连忙点头。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明天一定要保护好顾零。

  不过说起捉妖，沈狸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捉妖的东西？”

  如同当初一样的回答：“有备无患。”

  说完，顾零问他：“在你眼里捉妖师是什么样的？”

  沈狸想了想：“是讲道理的坏蛋。”

  他一一列举，比如捉妖师杀妖要弄清楚这只妖是否杀过人，和猎妖人相比的确是讲道理的。

  但是他们不管妖杀人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杀了人，都会被捉妖师赶尽杀绝。

  比如他们从来不相信妖怪的真心，人妖之恋大多都是被捉妖师棒打鸳鸯。

  顾零听完，开玩笑似的说：“这样啊，听起来是挺坏的。要是有一天我也变成了这样的坏蛋，你恐怕要连夜跑回狐山了。”

  “你变成坏蛋之后会抓我吗？”

  “只要你不滥杀无辜，就不会。”

  没有局限于“杀人”，而是“不滥杀无辜”。

  顾零并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沈狸因为她的一句“不可伤人性命”而放过伤害他的恶人，那是要命的事情。

  沈狸很认真地许诺：“我不会滥杀无辜，所以你不会抓我，我也不用离开你。”

  顾零不知道以后见识过更多红尘俗世的沈狸会不会变，但她知道在这一刻，沈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这话说得好像你要在我身边待一辈子一样。”

  一辈子吗？

  沈狸愣了愣，紧皱着眉头，然后弱弱说道：“找到夫君之前不会离开你。”

  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顾零被他气笑了：“你怎么整日想着找夫君？”

  “这是我们红狐一族的传统，每一只红狐都要找一个书生当夫君，这才算是一只真正的狐狸精。”他还有些沮丧，“我已经很慢了。”

  顾零总算知道沈狸为什么一直对书生感兴趣了，这一路走来合着是给自己挑夫君呢！

  但是这一路上最优质的书生难道不是她顾零吗？沈狸怎么不考虑她？

  莫非……

  她脸色凝重，莫非沈狸知道她读书读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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