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最早的记忆，那个奇怪视角的疑问，伊莎贝拉也终于得到了答案。

  在她第一视角的记忆里，那些脸不再被黑雾所遮挡，她能够清晰的看见马尾少女的脸——的确就是柳奉薇。

  原来那天天台的事情，其实“她”有看到，那也是“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去改变这一切，她是真的看到了这一幕，所以才有那段记忆的奇怪视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阻止的时候，柳奉薇就已经从天台上摔下了去。

  无法接受事实的“她”在楼梯间晕了过去，因为受到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她”出于身体自我防卫的机制，在醒来之后忘记了一段过去的事情……也就是那段关于柳奉薇的回忆，出于没能救下柳奉薇的自责，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强烈的负面情绪使得她又像过去那般作画，整个人也比遇到柳奉薇之前更加消沉了。

  那些人并没有因为柳奉薇的事情而对“她”有所收敛，反而因为折损了一个玩具，更加变本加厉起来，那些负面情绪最终融入了画中，形成了黑暗之中的诡异，柳奉薇吞下了那些诡异，那些诡异所代表的记忆，自然也融入了白色鬼影中。

  除了白色鬼影代表的柳奉薇之外，其他的诡异其实都是因为她的自责而诞生的产物——如果她更早一点去到了那里，如果她那时候拒绝了柳奉薇的帮助，是不是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呢？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白色鬼影掉落的东西，却是她的记忆。

  因为精神崩溃加上意志消沉，身上也总是带着各种新伤，原本世界线的“她”其实已经到了去到那个国度的边缘，只差轻轻往脖子上划上一刀了……她的身上在那些灵的眼中已经遍布了死气，其实那些出现的灵，它们并不是真的想害“她”……而是它们知道自杀的人是去不了天国的……所以它们，打算做一件更加……合理的事情。

  “没能救下她……不是你的错……”於曦月的手轻轻放在了伊莎贝拉的肩膀上，伊莎贝拉真的沉醉在了那段记忆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是故事之中的那个人，於曦月唤醒了她。

  “而且你也明白的吧，她其实在把你当做去往天国的钥匙……所以你也没必要对她那么……”

  冬天的故事，第五幕，第一场。

  克莱奥梅尼请求莱昂斯特原谅自己造成埃尔米奥娜的身亡。

  “请您遵照天意，忘怀您的罪过，宽恕自己吧。”

  乌鸦的讲述的那个故事，伊莎贝拉此时才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

  伊莎贝拉并没有回答於曦月的话，只是默默的拉起了她的手，朝着水流声音的来源走去。

  水流果然如两人所料一般，是来自地表的某处，山洞外一条的小溪支流流经此处，洞口此时被各种藤蔓与杂草所掩盖，透过藤蔓的缝隙，两人已经看到了外面的点点星光。

  拨开那些阻挡洞口的杂物之后，伊莎贝拉与於曦月终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而於曦月也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是灵华山的山顶，此刻雨云已经散去，正是星空璀璨的时候。

  彩鸦灵华的祠堂就在此处，多年的岁月洗礼让它已经显得破败不堪。

  “看吧，小伊……灵华山的星空，很漂亮吧？我们约定好了啊，一定会逃出来……一定会带你看到这里的星星的。”於曦月擦去了脸上的血渍，露出了难得的放松笑容。

  “是啊，很漂亮呢。”伊莎贝拉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走吧，小伊，到了下山的时候了，她说不定还会再来的。”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发现伊莎贝拉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还轻轻的摇了摇头。

  “曦月姐姐，你先走吧，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一定要去完成。”

  “你要做什么？”於曦月看着伊莎贝拉脸上那有些决绝的表情，一时间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曦月姐姐，没关系的。我只是还有事情没完成，你先下山吧……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伊莎贝拉没有正面回答於曦月的问题，而是逃避的这个话题，引导向了於曦月的伤势。

  於曦月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又检查了一下自己那几道新的刀伤，最后才满是忧虑的问了一句“你会回来的吧，小伊？”

  “嗯……”伊莎贝拉轻轻点了点头，於曦月才放下心朝着山下走去……她知道伊莎贝拉不是那种会失约的人，这是一个人的性格使然，只要得到了伊莎贝拉的承诺她就会放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下山之后，伊莎贝拉用低不可闻的语气说了一声，对不起，曦月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满身是血的柳奉薇也从山洞口走了出来，看见伊莎贝拉的时候，她直接被吓了一跳，因为伊莎贝拉看起来在这里等了她很久。

  “你终于出来了，小奉薇。”伊莎贝拉看着远方的人影，轻轻对她喊了一声。

  “你……为什么……”柳奉薇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神色，“看完了那些东西你应该知道了吧，只要你离开这座山，明明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去睡上一觉，然后再也不要回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的约定就是要带你来山顶看最美的星空，小奉薇不是最喜欢星空了吗？”伊莎贝拉对着柳奉薇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任谁都能发现那笑容绝对不似作伪，就连一月的霜雪也能被那笑容融化。

  “你……其实不是她吧。”柳奉薇凝视着伊莎贝拉看了许久，最终才轻声问出了那句话，“那家伙，才不会说出这种话，既然你用着她的面容，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嗯。”伊莎贝拉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不过啊，对于小奉薇来说，我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其实我总有一种感觉，和小奉薇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却好像我们很早之前就是朋友一样。”伊莎贝拉走到了柳奉薇的身边，拉着她一起坐在了一棵榕树下。

  “你这种烂好人的性格……真是烂透了。”柳奉薇将脸扭到了一边，旋即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出了下半句，“我也有一样的感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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