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人们聚集在城镇中央，那个早已干涸的喷泉旁，沉默地从那个罐子中摸出一片片贝壳。

  斯卡蒂看着安妮塔的眼睛，在那之中她只看见了不解，与一丝丝期待——她根本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

  她放开安妮塔，走出门去。

  铁皮站在门旁，左手捏着一片贝壳，对着安妮塔轻轻说道：“木框，这是个好日子，我们很快就能获得很多的食物，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无论是岸上的还是去海里的。”

  “我……”

  “你还太小，不用加入其中，就在旁边祝福那位兄弟姐妹吧。”

  斯卡蒂张张嘴，想要质问他具体的情况，质问他们是不是一直这样，和大海做着交易。

  谁急匆匆跑了过来，不知是慌张还是激动，那人的脚步紊乱，以至于跌倒在铁皮与斯卡蒂的面前。

  “墙灰，你别急，你……”

  地上的贝壳骨碌碌滚到铁皮脚下，让他还未说出口的埋怨卡在喉咙里。

  “铁皮！铁皮……我……我被选中了！我……我是不是要到海里去了，我是不是要过上好生活……我……我的心脏跳的好快，我这是病了吗……”

  铁皮沉默着，没有理会墙灰不着头尾的话语，他只是久久注视着地上那片贝壳，随后俯下身去。

  “铁皮，到海里，肚子就不会，饿了……你也会，祝福我的，对吧？我……我的贝壳呢？”

  “……在这里。”

  铁皮静静地递出手中的贝壳。

  “你看错了。”

  “什……什么？”

  墙灰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铁皮手中的，那片白色的贝壳，白的让他想起拍碎在礁石上的海浪。

  “我……我……铁皮，你，你的贝壳……你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他看到，铁皮的右手里，死死攥着另一片贝壳，锋利的边缘已经深深嵌进肉里，红的不知是血，还是贝壳本身的颜色。

  斯卡蒂就这样站在一旁，旁观了整个过程。想要询问的话音终究缄默下去，她取出琴，轻轻拨动。

  “原来，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铁皮安静地看着斯卡蒂手中的琴。

  “想要祝福的话，我这里没有。”

  斯卡蒂回答道。

  “你什么都不懂……”铁皮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的身体缓缓归于平静，“至少，我将要往哪里走，我很快就知道了。”

  “……”

  久久的沉默终于被一声怒斥打断。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阴影里的小兽露出了尖牙。

  斯卡蒂如此想到。

  眼前，年轻的黎博利女孩高声呵斥，腰间的轻剑和闪耀的提灯，高调地宣扬着她的身份。

  审判官……

  “这里的事，我都看到了！我都听见了！你们在谋划把一个人扔进海里？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根据之前传来的消息，过了这么多年，你们根本就不该活着！可你们活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却也糟糕的多！你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回到我！市民！”

  铁皮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小的审判官，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是大海的选择，被选中的那一个……他自己接受。”

  “什么大海的选择，我只看到了一场谋杀！”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要去海边，我们不该拦下他，律法没有说不能这么做。”

  “不，这不对。”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什么是对的吗？”

  “……至少我比你们清楚什么是错的。”

  小审判官拔出剑。

  “这一切的错误，一定有一个源头，有人在驱使你们变成怪物，我发誓我会找到他！”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随后早有预料地转向斯卡蒂的方向。

  斯卡蒂：“……”

  要不你报我干员代号吧。

  她轻叹一声，收起琴，对着安妮塔说道：

  “我要走了。”

  “诶？”

  安妮塔一脸懵逼。

  “是她忍不住了，不关我的事。”

  斯卡蒂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随后转头就走。

  “诶？诶？你等等！”

  安妮塔小跑着跟上了斯卡蒂。

  小审判官还在广场中央训斥着居民们，一回头发现第一嫌疑人已经跑了。

  “……”

  她咬咬牙，确认了大致方向便追了过去。

  ……

  “第三次汇报，代号郁金香。我已经抵达盐风城半天。这座城显然有些问题，我会以寻找博士与斯卡蒂干员的下落为主要目标，着手开始调查起这座城背后的东西……”

  郁金香倚靠在路旁锈蚀的护栏上，对着手中的录音机一一汇报着她这半天来的收获。

  阳光已经完全隐没在面前大海的尽头，路边几间有人住的房子里已经亮起了油灯。

  夜幕降临了啊……

  郁金香的语气慢慢慵懒起来，她甚至还在讲到无聊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唉，这座城注定走向毁灭，文明的残骸已经被它们筑成巢穴，那座教堂显然是问题的源头……如果博士真的像医生你说的那般厉害，想必现在他已经抵达了那边。

  “……唉，这都几点了，要不我不要加班费，你放我回去休息行不？

  “反正都这么晚了，还能发生啥事……”

  轰隆隆隆——

  沉闷的巨响吓了郁金香一跳。

  “不是……什么情况？”

  她回过头，震惊地发现不远处的房屋正在一大片一大片地倒塌，两个人影在房屋顶上高速移动着，所到之处的危房基本都清理成了平地。

  “那个是……斯卡蒂干员？这是在干嘛？拆家吗？”

  斯卡蒂和另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很快打远了，郁金香眼罩下的眼皮跳动着。

  “行吧，和我无关，总不会加班的。”

  她脚步加快，准备逃离现场。

  夜长梦多，再待下去，真发生什么得加班的事怎么办？

  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

  在她绝望的目光中，清冷的月光下，自那座教堂里，爬出了一只又一只造型诡异的生物，黏糊糊的躯体在地面摩擦，发出不妙的声响。

  “……”

  “唉——”

  郁金香拔出轻剑。

  晚风吹得帽沿轻轻浮动，浅灰的发丝被拨至耳后。

  “欢迎你们，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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