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连忙起身抱拳，恭敬道：“凌世子。”

  凌越看了两人一眼，又见秦昭嘴角细微的抽动，眸子里笑意一闪。

  他回身行礼：“两位将军为大庆披挂上阵之将，有勇猛溃敌之姿，闻名不如见面，今日倒是凌某有幸。”

  两人被他拍马屁拍得浑身舒畅，好歹从刚刚失败的阴影中跳了出来，此刻反倒更加清醒几分。

  唯有秦昭第一次看到凌越如此有礼，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但如今不是叙旧之时，战事吃紧，凌越的样子又十分疲累，秦昭干脆令李显将他带去休息。

  凌越倒也没反抗，难得顺从的跟着人走了。

  等他出去，伍世鸿便奇怪问道：“怀盛将军与凌世子熟识？”

  “有几分交情。”秦昭显然不想多说，于是把话题拉了回来，“如今吃了败仗，只怕整个天裕都会传得沸沸扬扬，那些暗中窥视的探子自然会放松警惕，我们三军先整合，揪出军中的细作。”

  伍世鸿还是不信大庆军中会有人卖国求荣。

  但秦昭语气太过笃定，意见又坚决，伍世鸿只好顺从。

  冷颜青还是担忧士兵的气势，如今被打得没了心气，只怕影响日后。

  他道：“如今以我军的心境，只怕需得避战。”

  秦昭也有此担忧，但她倒也想得开，只道：“如今正好磨练他们一番，身为护国志士，只有经历低谷，磨砺锋芒后再有蜕变才可涅盘。”

  “只是那些不能收敛尸骨的士兵，也不可让其横尸荒野。”

  秦昭心头有些发哽，说到底她虽身在江湖看惯了厮杀与刀光剑影，但在战场上的士兵却是不同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朝夕相处、鲜活的熟人，他们将热血撒遍疆野，所求不过国安民乐，仅此而已。

  秦昭做不到将这些人的死当做过客，任其消散。

  女子到底会多几分感性，冷颜青在军营历经无数血战洗礼，早就磨平了心境，看淡了生死。不过他也理解秦昭心情。

  于是冷颜青看她问道：“那我派人趁着此刻夜色还深，将其偷偷运回来？”

  伍世鸿却是觉得不妥：“现在回去，不说那么多尸体能不能运回来，便是黄落城那边，也定戒备森严，若贸然派人去，反倒让对方知道我们心思，以更恶劣的手段去对付我大庆士兵的尸身。”

  秦昭手指摩挲枪身，听完两人商议，沉吟片刻才道：“你们的想法都有道理，如今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的想法，但也不好任由这些人成为孤魂野鬼无人祭拜，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如今不行也得行了，怀盛将军有何想法便直说吧。”伍世鸿道。

  秦昭看了一眼两人，随后虚空指了指，道：“我想在天裕立一个无字碑。”

  冷颜青第一时间便懂了她的意思：“你是想将所有阵亡的士兵汇在一处？可无字碑不刻文字，那这些人依旧没有姓名。”

  “我会上书陛下，几军阵亡之人都有名册，自当回京上达天听，由陛下亲自奖赏。而这个无字碑，却是英烈长魂所依，它镇守在我边境之地，自当护佑我大庆长宁。”

  “况且我想让它代表着所有为国而死勇士，不分贵贱、不论官职、不依出身。”

  这话倒是让伍世鸿有几分刮目，从来没有人注意战争中不屈的百姓，第一次听到有人为身份低微的人说话，居然是从一个郡主口中得出，伍世鸿感到一种怪诞的荒谬。

  他侧目望着秦昭稍显英气却明亮坚定的眼神，第一次觉得心头有了几分不一样的触动。那无关性别也不牵涉战场，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认可！

  冷颜回却是愣了半响，随后大笑了几声：“怀盛将军有心，我等也自当尽力。”

  秦昭交待完这事，又道：“此次失利，也可趁机观察天裕情况，上次流言虽扑散，但百姓心中已经被埋了种子，若后面再一催熟，只怕为时已晚。”

  “再有，我军虽颓势显露，但更多的是对方早有预谋，按如今兵力，只怕无法抵挡对方攻势。而敌人绝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势必趁机出兵。后面我们要面对的流言更为可怖，我们三人定首当其冲，因此我们一定得顶住。”

  这道理其余二人自然也明白，如今三军合力，只能力使一处。

  见他们皆是点头，秦昭才说出最后一点担忧：“镇北将军霍无疾如今蛰伏不出，天裕内部四分五裂，若要破局，只怕关键点还在此人身上。”

  “你是说？”

  “我们需拉拢一番霍无疾。”

  伍世鸿胡子一抖，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情愿。

  秦昭却道：“天裕向来由他镇守，虽第一道关隘在叶崇身上，但威压自是不如镇北军，  我们若是探出对方虚实，能拉拢一波，整个局势定会变化。”

  这话伍世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心中有些过不去。

  上次霍无疾派人来找麻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击退来敌，没过两日却有流言四起，怎么看此人都行事诡谲、阴险无比。

  要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伍世鸿心中便有些不太情愿。

  但此刻唯有伍世鸿在边境与其共事过，秦昭与冷颜青二人的目光都望向伍世鸿，问道：“伍将军对镇北军可有了解？”

  伍世鸿被两人看得发毛，眉毛倒竖着哼了一声：“老夫哪里了解，边城向来与天裕合不拢，就算城破求援也不见镇北军出兵，要我说，此人狡诈奸猾，小人也。”

  秦昭与冷颜青对视一眼，又问道：“那伍将军可知如今谁与镇北军打过交道？”

  “叶崇那小子啊。”伍世鸿摊了摊手，“就他爹叶崇与天裕有所往来，平日里的商谈都是他们两方交涉，我们其余城都是直接与叶崇叶简往来。”

  “叶崇是叶简儿子，自然也有所接触。”

  “叶崇......”秦昭目光一闪，若有所思道，“那便招他来问问吧。”

  说着她便隔着帘子喊了李显：“去请叶崇叶公子，就说本将军有事寻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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