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小厮还等在院子外面，秦浔看向身边的几个侍女，道：“你如今回了府里也不寻几个丫鬟，我猜你是怕用不惯，也怕被人盯着，那我就先将清渠借给你用一用，有人跑腿说话也是好的。”

  秦昭刚想拒绝，就被秦浔不容拒绝的担忧目光压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平日里做事严谨，话也不多的清渠，终究是应了一声。

  “那我先去寻祖父了。”

  秦浔点头，示意清渠跟上，然后站在院子门口送她。

  秦昭往日里走路都是大步流星，今日不得不稍微慢些，等清渠的步伐。

  清渠在她后面小声道：“郡主可同往日一般就行，奴婢跟的上。”

  秦昭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眉顺眼，但语气从容，心中赞许，旋即加快了脚步，果真见清渠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她心中松了口气，就怕清渠与她相性不合，那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将人还给姐姐的。

  到了昌国公秦斐书房门口，秦管家侯在门口，看到了她连忙道：“郡主请进去吧，国公爷在等着。”

  秦昭点了点头，推了门入内，昌国公秦斐正俯首练字。

  见她来了，才道：“来给我研墨。”

  秦昭虽习武，但也有一手好字，研墨更是不在话下。

  闻言应了一声靠了过去，目光盯着昌国公秦斐写的大字，只觉他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心中端的是豪迈霸气。

  秦昭从小也算听着昌国公秦斐杀敌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就算没亲眼见过，但是对方被战场磨砺出的杀伐之气，就算卸甲多年也仍旧没有散去。

  昌国公秦斐挥笔未停，语气淡淡问道：“你可是去了世通镖局？”

  秦昭耸肩一笑：“祖父心中清楚，又何须问我。”

  昌国公秦斐闻言笔尖一顿，抬眼看她，目光中余威未散：“你可知世家贵女，是不能独自与外男会面的？”

  秦昭目光直直与昌国公秦斐对上，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道：“我以为祖父见识广阔，不会被这些世俗规矩套住想法。”

  “那我被这些规矩同化了，又能如何？”

  “那与我何干？我生性就不属于后宅，这规矩于我只是束缚自由的枷锁，我斩断锁链，寻求自己的理想，又有何不可？”

  昌国公秦斐心中一动，见秦昭秦昭眼神澄澈，神情坚毅，心中又叹息一声，可惜了。

  他不再言语，低头手腕又动了起来。

  秦昭默了片刻，才道：“祖父本就不同一般男子，既愿意让我走出内宅，定然是认可我的道。”

  “你的道？”昌国公秦斐摇头笑了一声，“什么道？”

  秦昭停下研磨的手，字字铿锵：“自然是打破世俗目光，证明女子不输男儿。”

  “那你这道，需要你嫡亲姊妹铺路，也要她们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嘲笑中，你也愿意？”

  秦昭笑了一声：“祖父，这世道只有软弱的男儿才会害怕女子强势，若她们未来的夫婿因此弱视她们，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而女子明知被枷锁困住的痛苦，反而来嘲笑打破规则的人，岂不是无知？那这可笑又无知之辈，能被她们嘲笑弱视，又怎能说不是我们之幸事？”

  昌国公秦斐大笑一声：“好！不愧是我秦斐的孙女。”

  秦昭被赞赏也不卑不亢，她道：“祖父可是认可我了？”

  “认可？“昌国公秦斐丢了毛笔抚须，语气中多了几丝遗憾，“我从未否定过你。只是以往以为你还是被女子身份限制，有些失望而已。”

  秦昭眼睛一亮：“我就知道祖父是不一样的。”

  昌国公秦斐摆了摆手：“先别拍马屁，这世道只有我如此想，你是断不可行的，想要打破所有人的偏见，为女子挣出一条路来，还需要你自己努力。”

  秦昭明白这些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也跟着点头。

  “我如今已向陛下要了令牌，既然有郡主的名头，就要干一些事情才对得起陛下信任。”

  昌国公秦斐沉思片刻，道：“家中之事虽有你祖母能一力支撑，但她毕竟年纪大了，以后这种事情或许不止一次发生，你要有心理准备。”

  秦昭一怔，没太明白昌国公秦斐的意思，他却不愿意再多说了。

  昌国公秦斐走到窗户前，目光看向外面天际，意味深长说道：“只怕日后国公府，也要不安宁了。”

  从书房出来，清渠见秦昭面色不好，小心问道：“郡主，可出了什么事情？”

  秦昭摇了摇头，她只是心中怅惘。

  这京城不知道埋了多少不堪之事，世家大族都逃不开对权利的争斗，如同昌国公秦斐般知道急流勇退的少之又少，可就是这些固执的决定，使得全家埋葬黄泉的数不胜数。

  而她被召回京城，又何尝不是在漩涡中挣扎。

  她短暂的停下步伐，随即又被心头的紧迫感促使着往前走。她如今已入棋局，就必须得发挥出自己的余热。

  翌日，上书院内

  冯氏正教导着女儿看账本，就有下人送来太尉府的请帖。

  送信的妈妈被招待了茶果，见了冯氏就是一笑：“小姐听闻郡主回京，念着还未曾见上一面，就想着正好办个赏花宴，请府上几位小姐一同去玩一玩。”

  “只请了小姐吗？”冯氏心念一动，追问了一句。

  送信妈妈脸色有些奇怪，但还是回道：“公子也约了几位世家公子，相约投壶。”

  冯氏也知道自己问得出格了些，但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只想着多找些机会，让钰姐儿露一露脸。

  可她一时又想到这些日子的流言，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对着冯嬷嬷使了个眼色，冯嬷嬷便十分懂事的拉了送信妈妈去吃午食。

  冯氏见她没了影子，这才拿着请帖去了清荷院。

  许嬷嬷见了她，连忙看茶。

  冯氏却摆了摆手，将手中的请帖递给老太太，嘴里说道：“我琢磨着这些天府内不安生，一时不敢做主，就来请老太太拿个主意。”

  老太太看了一眼请帖，瞧着上头的武字眯了眯眼睛，她道：“去，怎么不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让她们瞧瞧府内的姑娘清清白白的性子，不然反倒让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人有了由头，反倒辜负了皇后娘娘替府里出头的好意。”

  冯氏闻言心头一松，欢欢喜喜的回了院子。

  她将回帖递给送信妈妈，和气道：“就同你家夫人小姐说，那天我府内小姐们定会去的。”

  送信妈妈也跟着一笑，袖中还揣了茶点，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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