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是宋未绵救下来，一意带回国师府的，她真的很不希望云娘出问题。

  但事与愿违，她越不希望什么，事实就越是什么。

  第二天，她照旧在林寒霜的院子里待着，将自己的院子空出来引贼上钩。

  到下午的时候，负责盯人的丫鬟告诉她，云娘借着送水果的由头进了她的院子。

  她没有犹豫，当即从林寒霜那儿离开，往院子里赶。

  等她赶到的时候，云娘刚好从她屋里出来，手上还在往怀里藏着些什么。

  “云娘。”宋未绵拦住她的去路：“你来送水果吗？”

  同时向引玉使眼色，示意她去屋里找东西。

  云娘错愕的看着她，显然被她的突然出现吓蒙了。

  “夫、夫人。”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脸色顷刻煞白：“我、我确实是来送水果的，已经给您放在桌上了，有您爱吃的葡萄。”

  宋未绵点了点头，却并不让她走。

  她心中忐忑，已暗暗猜中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焦灼的扣住了衣摆。

  “夫人，少了一根白玉簪子和一个翡翠镯子。”引玉很快从屋子里跑出来，手上抱着她们提前准备好的妆奁：“你看。”

  宋未绵轻轻晃一眼，没什么温度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云娘，笃定道：“拿出来吧。”

  云娘虽然早有准备，可这么直白的被戳穿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拿、拿什么呀夫人？”她心虚的缩着身子，头都不敢抬。

  宋未绵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底一片冰凉：“云娘，我没有带林姨娘她们过来，只一个人拦你，就是想给你留点面子。如果你还感念我救你的恩情，就主动坦白吧，我也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

  “……”云娘没说话了。

  她死死垂着头，整具身体都因为心虚不停地发着抖。

  宋未绵垂眼睨着她，眼中情绪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哀。

  “云娘。”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缓：“你要可怜你丈夫，我管不了。但我提醒你，你女儿还小，你愿意她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小偷吗？”

  云娘抬起头来，眼眶含泪：“我……”

  宋未绵：“你要原谅你丈夫，重新跳入他给你布的火坑，我不管。但我提醒你，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改过。他永远有最后一次，他永远会向你保证。可你为了他，在国师府里行窃，有没有想过事发之后，你该怎么办？”

  “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觉得，一个在国师府当过小偷的人出去之后，会有人愿意请你干活吗？没有收入，没有钱，你拿什么养孩子……不，你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

  “我……夫人！”云娘听懂了宋未绵的话外之音，眼泪奔袭出来的下一秒，就噗通一声给宋未绵跪下了。

  “夫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仰着头，哭得可怜：“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他一直找我，一直问我要钱，我要是不给他，他真的会被人打死的！”

  “他不是个好人，但却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哼。”这话让宋未绵觉得好笑：“你不能看着他死，但他打你的时候却没有想过让你活啊。而且，染上赌赢本就是他自己找死。”

  “这……”云娘语塞了一瞬，但紧接着却道：“夫人，他虽然打我，但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想要打死我，他只是下手没有轻重。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也是不错的，对女儿也有些耐心。”

  宋未绵：“……”

  她有点想骂脏话，但最后的素质告诉她，这不行。

  “既然你觉得他对你不错，那你就回去好好和他过日子吧，我们国师府，不留蠢货，也不留小偷。”

  云娘眼中的泪骤然停住，不可思议的问：“夫人，你是要赶我走吗？”

  宋未绵轻飘飘的反问：“不然呢？”

  云娘慌了，膝行几步上前，抓着宋未绵的手臂哭哭请求：“夫人，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您，我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不能没有这份活啊！”

  宋未绵冷冷的将手抽出来，后退几步，没有说话。

  云娘跪伏在地，就差要给宋未绵磕头：“夫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做这样的错事了！”

  一边说，她一边伸手进怀里，掏出刚刚偷的镯子和发簪，双手奉上：“我拿出来，我全部都拿出来，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夫人！我女儿很喜欢国师府，也很喜欢夫人送的衣裙，求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宋未绵不为所动，只问：“厨房的几个下人也丢了东西，是你偷的吗？”

  云娘嗫嚅片刻，才道：“是……”

  宋未绵心底最后一丝同情都消散了。

  她无奈一笑，伸手将自己的镯子发簪拿回来，有些心累的道：“你走吧，国师府不可能再留你了。”

  云娘又哭了：“夫人，夫人我求你不要啊！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我真的保证！”

  宋未绵满脸讽刺：“你的保证，就和你丈夫保证不会再赌一样，毫无信用可言。别费口舌了，趁早收拾东西离开国师府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夫人！”

  这话一出，云娘才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膝行上前，紧紧抱住宋未绵的大腿，哭喊道：“夫人，求您别赶我走！我要是没了活干，我真的会死的，我会被打死的！”

  “哼，”宋未绵忍不住冷笑。

  方才还狡辩说男人动手的时候没有想要打死她，现在又卖惨自己没活干会被打死。

  人啊，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叫路边的蚂蚁听了都想发笑。

  “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你既然不能失去你丈夫，那你就回去，好好守着他对你的爱吧。”宋未绵让下人扯开云娘，颇为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裙摆：“毕竟，他不打别人只打你，肯定是爱你爱得紧。”

  “夫人！夫人我错了，你真别赶我走啊！”云娘还在挣扎着哀求，但宋未绵已经不想听了。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却猝不及防的撞进谢离深沉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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