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路安远吩咐了车外的人，果然不远处小山上有一座寺庙，于是众人改了方向，朝着山上徐徐驶去。

  下了车，面前无悲寺三字映入眼帘。

  “无悲寺？这到让我想起咱们后来初见的净喜寺了，一悲一喜，倒是有趣啊。”

  “是你想太多了吧。”许宜行下车便将孩子给了奶娘，这么久了，她发现她对小宝的爱仍旧是一阵一阵的，听他哭便烦躁，但是若他乖巧便觉得喜爱异常。

  起先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后来渐渐想开，世间表达爱的方式千百种，或许自己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方法罢了，便不再纠结于此了。

  “寺庙的名字无非就是什么慈悲啊妙空啊的，巧合罢了。”

  路安远抬头看了眼这寺庙门头，很有些岁月的痕迹，而且看起来并不像城内的那些有名寺庙那么整齐，颇有颓败之感。于是心底便有了去意，只是许宜行已经先一步入寺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许宜行进庙，沿着主路一路进了正殿，只觉佛法威严心生敬畏，于是恭敬地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心内暗念：

  信女从前无知无畏，曾在佛前夸口不恭之言，然经世事反复无常，百转千回，终归于当下，方知菩萨慈悲，度无数苦难之人。惟愿余生安乐，身长健，心不羁，与所爱之人携手平安，隐退闹市，再不生烦恼鬓丝。若得所愿，必为菩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许完愿望，许宜行一睁眼便看见路安远也跪在自己身侧的垫子上，神情肃穆，闭眼不言。

  路安远也是一睁眼便看见宜行正盯着自己，眼睛亮晶晶，于是开口道“好了，拜完了咱们走吧。”

  “你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等日头没了再走么。”

  路安远也不知怎地，或许是这寺中过于破旧，让他总是想着退出去。听宜行这么说，也只能随她了。

  于是两人一同往寺庙后殿浏览，不同于前殿，这后殿却是堆满了砖石木料，看样子是要修缮的意思。

  阿大也凑上前：“方才已经向寺中小僧问过，这后殿堆的东西正是用来修葺寺庙的，是一位的施主捐的。”

  “恩。”许宜行沿着寺庙后门来到山背面，此刻微风袭来，无比惬意。只是眼神边缘恍惚划过一人，待许宜行惊觉扭头去看时，已经不见了。

  “你们去前殿等我，我要一个人待一会。”莫辞一愣，还是带着人离开了，只是赶紧禀报了老爷，于是阿大摸着山墙往夫人处走去，很快去而复返。

  “老爷，夫人在和庙里一个和尚说话，那和尚是。。。”阿大附在路安远耳边讲出一个名字，后者便立刻失去了兴趣，一摆手，带着一众人回到了前殿，边休息边吃点东西。

  后山上两人承了他的情，说话自然无拘束。

  “到处找你找不着，感情你在这装起了和尚？”许宜行打量着光头影五，十分的别扭，比他当初穿女装更觉得难受。

  “阿弥陀佛，不是装的，是真的剃度出家了。”影五一抬手行礼，腕子上戴的佛珠劈啪作响。

  “什么？出什么事情了？”许宜行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如果有，那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听闻您执意遣散咱们旧部，我自知罪孽深重，想来您也不愿再见我，所以散尽一身之财捐给了这无悲寺，只求落发为僧，了却红尘。”

  “你。。。”许宜行内心还是不信的，影五算是这些影卫里面跟她最亲密的一个，他实在不像那种超脱之人，否则就不会从苗州追到了巳家堡。“砚山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是。”

  见他承认的干脆，许宜行也算去了一块心病。“你不必自责，都是为了我，这些人的命都算在我头上，若有报应，等我死后下地狱之时自会还报。另外我已经让人找到了他们亲人，给足了赔偿，希望能消减一二我的罪过。”

  影五抬眸，只是眼神中没有一丝宽慰：

  “白家有救命之恩，更有培育之情，实在无需您如此。只是夫人，您已决意遣散我们，我却有一句话要问，您身边所能倚仗的除了咱们这些人，也就也是司姑娘打理的那些钱银。

  如今旧人散尽，司姑娘虽然中用，可是她一心以为您已经身死，您大约也不会去打扰她，更无法获得她帮助。敢问夫人，您是打算将身家性命全然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吗？”

  许宜行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原以为这些影卫的忠心大部分是建立在白家和从小接受的信念上，可影五说的这话，分明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许宜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见没，这是啥，我有腿，若是过的不好，我自己会跑的。”

  影五沉默良久，终是没有说什么，他原本有很多理由可以讲出来，让夫人改变心意，只是如今看来，大概是没有用了。

  “你是真的要出家吗？”

  “是。”

  “既然如此，那就祝大师心愿得偿，不被红尘事扰。”许宜行伸手，从荷包中掏出了一把银票，足有两千两。不管影五真实目的如何，能补偿的自己一定会做到最好。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受钱银，施主请收回。”

  “反正我是给你了，至于你是愿意留着捐了还是烧着玩，不关我的事。”许宜行说完便走，就如同当日给影四那张纸条时一样。

  只是在快进后门之时忽然回头：“对了，大师法号是什么？”

  “贫僧慧戒。”

  许宜行满意离开，不知当初主持收他之时是否知道底细，这是这个名字取得，确实很合情。

  临下山，他们的车马在盘旋的车道上听着悠扬传来的钟声，路安远有一些奇怪：“二十下？哪里有敲这么多下钟的？”

  “哼，一下一百两呢，珍惜吧。”

  “你，还真是有钱啊。。。”路安远摸了一把她腰间的荷包，现在已经瘪了下去，这钟声售价还真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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