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0楚妈妈

  “是你！”

  楚强瞪圆了双眼，在他那张因为饥饿导致内陷的脸上显得很是突兀，甚至有些怪异。

  他虽然上次没能和苏望说上话，但印象却是最深刻的。

  毕竟他在扁舟基地当接引者许久，也见识过不少末世前的女星、网红，那些人隔着屏幕美的不可方物，但没了屏幕滤镜，就泯然众人了，像苏望这样，即使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还能美到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冒犯对方的，他也只见过这一位。

  “你为什么要找楚妈妈，我想你也听别人说了，楚妈妈脾气不好，很难相处，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别再找她了！”

  楚强认出苏望之后，反而直接让她不要再去找楚妈妈，这导致她更好奇这个楚妈妈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很明显，楚强认识楚妈妈，说不定同样姓楚，沾亲带故的也说不准，苏望决定从他这里找突破口。

  “我其实不是找楚妈妈，而是想找她手里的一位姑娘……”

  “那就更不能去了，你自己就是女性，怎么还能去为难别的女性！就算见到楚妈妈，她也绝对会把你打出去的！”

  楚强打断了苏望的话，脸上满是不赞同。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为难别人了？我有事要请那个人帮忙，我愿意支付积分作为报酬，如果你愿意带我去找楚妈妈，这张卡里的四万多积分就全都归你怎么样？”

  苏望掏出一张积分卡，虽然区别不大，但是初始额度不同的积分卡外观是不一样的。

  比如苏望手里的这张，卡面一半黄色一半白色，这样的卡就是初始积分在一万到十万之间的。

  积分的诱惑并不能吸引到楚强，反而引起了他更高的警惕心。

  四万积分足够在扁舟基地买一套条件极好的房子了，他只是引个路，怎么可能得到这么高的报酬？

  “别以为我傻，我不可能带你去找楚妈妈的，别人也不可能带你去找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我可以帮忙。”

  没等楚强拒绝，苏望耳边忽然出现一支晶莹透亮的冰锥，锋利的尖端闪烁着杀戮的光芒，看起来威力十足。

  “你是异能者？！”

  楚强震惊过后，也想明白了苏望一个女人家，为什么敢孤身一人在红灯区乱晃，还敢到处拦人问路，原来是有所依仗。

  的确如苏望猜测，楚妈妈遇到了困难，不仅难以解决，还祸不单行。

  可若是有了异能者出手帮助，会不会有解决问题的希望呢……

  见楚强情绪摇摆，苏望继续加码道，

  “我与扁舟基地无关，不会产生任何利益牵扯，更不会因为楚妈妈得罪的人是扁舟基地惹不起的存在而退缩，并且我答应帮忙帮到底，如何？”

  “你怎么知道楚妈妈的罪……”

  话说一半，楚强抿了抿唇，他反应过来，自己被苏望诈了。

  苏望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蛊惑，

  “我猜你们请不起异能者帮忙，或者没有异能者愿意帮你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吧？不如在我这赌一把如何？赌输了无非就是和原来一样落得个彻底完蛋的结果，万一赌赢了……”

  “身为男子汉，你该不会不敢吧？”

  “谁说我不敢！赌就赌，我带你去找楚妈妈就是了！到时候你挨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楚强梗着脖子，看似被激到，但实际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回答。

  楚妈妈那边，各方面来讲，都算是穷途末路了，的确需要个带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这个人，会不会是眼前这位如谪仙般的女人呢……

  红灯区面积不小，但只有两条街道，而且布局基本相同，苏望原本以为两方势力就是一方势力占一条街，结果并非如此。

  楚强带着苏望七扭八扭，来到红灯区边缘，从一个被破烂帐篷和烂木头堆砌成的门洞，或者说缝隙钻了进去。

  进来之后，是一条非常窄的羊肠小道，路两边堆砌着许多类似帐篷，又类似被褥的东西，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女人或坐或躺在上面，见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楚强在前面领路，狭窄的过道使得他不得不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就会踩到别人的床褥。

  “这里就是楚妈妈的地盘了，很失望吧？这里又脏又小。”

  “嗯，的确不怎么样，又脏又小，还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怪不得没有嫖客来这种地方呢，这鬼地方光是脱了衣服感觉就要得病了。”

  “你！哼！”

  楚强没想到苏望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不是应该说“不小，挺好的”之类的安慰性话语吗？哪有人顺着话继续贬低的？

  见楚强气鼓鼓地继续往前走，苏望好笑地跟上。

  找过来的路上，楚强在苏望的套话之下，无意间说出了自己不在基地外做接引工作，而是在红灯区徘徊的原因。

  说起来还和苏望有一点关系。

  当时他接引了刘显之后，又陆续接引了几个异能者，这让他原本枯竭的积分卡瞬间丰盈起来。

  只是这同时招来了其他接引者的嫉妒，其中以申大力当初的姘头，也就是当初讽刺苏望，在苏望面前提到楚强的名字，骂天骂地的那个女人——李玲最为严重。

  李玲和楚强以及申大力都是扁舟基地旧址，柳南村的村民，李玲是村子里臭名昭着的风尘女，末世前大家都看不上她，但末世到来之后，这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申大力的床，还颇受他喜欢。

  彼时申大力已经是基地外的接引者头领，他们这些做接引工作的人都要倚仗申大力地与基地的高层周旋。

  而楚强家末世前是柳南村少有的富户，末世来到后不仅家中人全部死光，家里的物资也被洗劫一空，瞬间从富户变成了破落户。

  一个是被人看不起的妓女摇身一变成了头领心尖上的女人，一个是往日富户落魄无处容身，巨大的身份差距导致李玲很喜欢在他身上找存在感，经常以欺压楚强取乐。

  而那次楚强接引刘显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李玲就被申大力给踹了，还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李玲不敢对着申大力发作，就把账算在了楚强头上，联合其他接引者挤兑楚强，不仅造谣他会将接引进基地的人卖给红灯区，还打过他好几次。

  为了保命，楚强不得已放弃了接引者的工作。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红灯区，则是一次巧合。

  是某次他被李玲带人群殴，被楚妈妈碰巧遇见，李玲说：“楚强和楚妈妈都姓楚，该不会楚强是楚妈妈的私生子吧？”

  这种类似霸凌的事情不需要得到验证，只要霸凌者觉得有趣就可以了。

  他们围着楚强边打边笑，结果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楚妈妈忽然插手，一人给了他们一耳光，嘴里脏话不要钱似的把李玲一行人全都给骂哭了，最后那帮人是抹着眼泪跑的。

  楚强也免不了挨了顿骂，但也就是那时，楚妈妈收留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拉皮条”的工作。

  其实就是给楚妈妈手底下的姑娘拉客。

  虽然他至今也没有什么业绩就是了。

  “到了，就是这里。”

  楚强停在一扇仿佛被猛兽的爪子挠过的破门前，扬着下巴朝苏望示意，

  “这里就是楚妈妈住的地方了，你在这里先等着，我进去看看她在不在。”

  苏望点点头，顺便将目光重新放回一路走过来，坐在路边休息的女孩们身上。

  那些女孩见苏望看过来，有的羞红了脸撇过头去，有的则大胆与之对视，还有些笑着与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些女孩儿们精神状态不算好，面黄肌瘦的居多，有些看起来瘦弱到似乎站起来都困难。

  可她们不像是活在绝望中的等死的人，她们的脸上都还藏着活下去的希冀。

  她们没有放弃活着。

  这在一个将自己的肉体当成商品贩卖的地方，可不常见。

  张妈妈那里就不是这样的，苏望在张妈妈那里偶然见到的几个挽着顾客手臂走在路上的女孩，脸上虽然对着男人露出讨好的笑容，眼底却满是死气，宛如行尸走肉，毫无生机。

  看来苏望之前拦下的人口中对楚妈妈的评价，有待商榷。

  “去你奶奶的腿儿，帮老娘？我看是来送老娘下地狱的吧！你这个小瘪三拉不来生意就算了，还给老娘添乱，信不信我打死你！”

  “楚妈妈你别生气，对方是个异能者，还是个女人，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好好好！异能者，还他妈的是个没把儿的，既不是客人，还可能是来找事的，你个瘪三可真会给老娘惹麻烦，给老娘滚出去！”

  忽然的怒吼声穿透破破烂烂的房门，随后便是房门打开，楚强被丢出来，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还是苏望搭把手把人给扶住了。

  “你别误会，楚妈妈这是同意见你了，她就是这脾气，可不是我没成事儿！”

  对上苏望怀疑的目光，楚强连忙解释，

  “你也听见了，楚妈妈说话不好听，等会儿挨了骂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

  苏望点点头，她在楚妈妈张嘴开骂的时候，就瞧见路边的女孩子们的反应不是惊惧，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这至少证明，楚妈妈说话带把儿只是习惯，但却从未真的苛责过谁。

  楚妈妈没让苏望等太久，破门很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极其干瘦的女人。

  她干瘦得不太正常，浑身仿佛一点点肉都没有，就是一具骷髅架子上面贴了一层人皮，皮肤下还象征性地装了几根血管，只有一颗脑袋看起来还算正常，却也比一般人枯槁许多。

  楚妈妈身上穿着类似于浴袍的衣服，两根骨节分明的指头夹着半截香烟，靠在门边猛吸一口，灰蒙蒙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望。

  “就是你要找我？还说要帮我？”

  吐出一口烟雾，楚妈妈将那半支香烟掐灭，小心地收进口袋，嗤笑道，

  “小脸长得不错，在我这当个头牌肯定是够了，不过老娘这现在没的生意，你要有什么目的，就另请高明吧，去姓张的那婊子那看看，说不定能谋个好工作。”

  话音落下，楚妈妈转头就要回去，眼前却出现一包红盒香烟。

  这是末世前，蓝国售价最贵的一种高档烟。

  “确切地说，我既不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帮你的。”

  苏望冷冷开口，一旁的楚强倒是先急了，

  “你明明说愿意帮助楚妈妈我才带你过来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楚妈妈抬手制止楚强继续插话，接过苏望递过来的香烟，直接拆开了上面的塑封膜，打开盖子，一盒二十支，一根不少。

  “有意思，进来吧！”

  楚妈妈将香烟收起来，兀自转身回了屋。

  苏望紧随其后，将不明所以的楚强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却还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去除不掉。

  “坐吧。”

  楚妈妈坐在桌边，拿出苏望给的香烟，一根根小心取出来，又用硬纸包成了均等的五份，做好了这一切，才看向苏望，发现对方并没有落座，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老娘没骂你，那是看在这盒烟的面子上，不过你别以为送了我一盒烟就能在我这里讨到好，给你十分钟时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他妈耽误老娘在这里做生意！”

  “生意？我怎么没看到你们有生意？我猜你们被张妈妈背后的金主逼得无路可走了才蜗居在这鬼地方吧？”

  苏望一句话点破了楚妈妈如今的处境，对方也不恼，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楚强那个瘪三告诉你的？”

  苏望没回答，楚妈妈冷哼一声，

  “就知道那个小瘪三只会吃白食，胳膊肘净往外拐！”

  “是又怎么样？这件事是老娘和那张骚货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滚蛋！”

  苏望点点头，她并没有打算管红灯区的事，要不是上辈子她听说过刘佩佩曾经被卖进红灯区，在此挣扎许久，她也不会找来这种地方。

  “我来找一个叫刘佩佩的女人，不到三十岁，单身，一头齐肩短发……”

  话还没说完，楚妈妈忽然拍案而起，锋利的指尖指着苏望的眉心，

  “你这小妮子还说不是来找麻烦的，我看你就是那张骚货的人，还敢来缠着佩佩不放，你给我滚！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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