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星再凑近观摩了一下，两人的脸近得只差两三拳左右的距离就能碰上了。

  “真的一点儿也看不见？”

  “……嗯。”

  颜祁风的眼睛里始终不曾有别的情绪。

  柳星星收了抬着他下巴的手正坐回去，轮到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难道是没挖干净导致眼魄有损？”

  不应该啊，她当时下手可干净利落快准狠了，而且当时挖出来的时候也护得可好了，半点也没波及到。

  柳星星左手在右手上方划拉一下，一个方盒子就出现在左手之上，随后又打开了它。

  里面装着的是一株她在漠南疆偶然得到的一株极品回魂草，本来是打算炼成回魂丹的。

  回魂丹，顾名思义，就算是即将魂飞魄散的人只要吃了它都能立马活蹦乱跳起来，不过至少也得五品炼药师才能炼制出回魂丹。

  当然，如此重要的东西可不是用来治他的眼睛的。

  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个掌心大小的特制玉盒子也放在大盒子里边，而里面装着的可就不是死物了。

  柳星星笑眯眯的看向还一无所知的颜祁风：“小狐狸，看过来这边~”

  颜祁风听话的侧过头去，柳星星拿出小玉盒举到他的眼睛前面四五厘米处，忽的就打开了玉盒。

  里面一群只有蚁虫大小的玉粉蝶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

  颜祁风只觉眼睛一痛下意识的合眼并偏头躲了一下，柳星星猛的一站，又是眼疾手快的伸手拂过想逃跑的玉粉蝶群前边一只不落的搂回玉盒里并扣好盖子。

  一套动作十分的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带，紧接着又将玉盒放回了那个装着回魂草的大盒子里合上盖子一并收回了右手隐藏的玄墨戒里。

  见颜祁风就要上手去揉眼睛了，忙的制止了他。

  “先等会儿别用手揉，玉粉蝶身上的粉末有疗愈眼疾的作用，即便是真瞎子也能治好，可金贵着呢，浪费几只给你治眼睛也无妨。”

  玉粉碟确实金贵，这些小东西多生长于阴湿的毒障之地，而且长得又很细小易于藏匿不擅被人捕捉，又是回魂草的伴生生物，并不算得上是妖兽。

  这回魂草本就难寻，其伴生的玉粉蝶更是罕见。

  有回魂草却不见得能有玉粉蝶伴生，而且玉粉蝶离了回魂草立马就会死去。

  要捕捉它们又需要回魂草养着，可回魂草的价值又远比它们要高出很多。

  玉粉蝶唯一的作用只有用来治愈眼疾，所以也少有人会专门去养它们，除非是需要它的人才会去养。

  “清桾仙……为何会养玉粉蝶？”

  不是为什么会有，而是为什么会养。

  像她这样的人会有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才会这么问。

  “无聊呗，就养养看，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又不用喂吃的，只需要放在回魂草旁边养着就行，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她又不是只有那一株回魂草，只不过就是这群玉粉蝶伴生在这一株身边，所以才将它们放在一起的。

  也没试过放到其他的回魂草旁边通不通用。

  “也不知道今日会用到你身上来，看来养着它们还是有点用的嘛，怎么样，应该起作用了吧？”

  柳星星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下，测试一下他能不能看见。

  其实颜祁风没有说的是，他在前两天便能隐约的看见一些了，不过一直都是很模糊的，只能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一点。

  方才柳星星凑得那般近他也只是模糊的看见，即便她以纱掩面，却难饰其迤逦的模样。

  特别是那双眼睛，他看得很真切，很平和，没有什么情绪存在里面，即便是疑惑，依旧只有零星几点的情绪，像极了一个无情无欲仙人。

  （俗称面瘫╭(￣▽￣)╮）

  她的眼睛很好看，很难想象那双眼睛笑起来又是何样貌。

  他从未见过她的样子，即便是在那名称栖梧峰的山上也是如此。

  她永远都戴着那方鲛纱面帘遮掩其貌，不过只观她的外在便知是位不得多见的美人。

  （ps：其实那天从河谷回去在山上初见柳星星都没来得及撤去脸上的幻术呢，所以颜祁风才没见过她的本貌，后来柳星星知道是他之后就更是天天戴着面纱了，从来没有露过脸）

  玉粉蝶见效很快，颜祁风先前看什么都很模糊的眼睛也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了起来，直到恢复成正常的目力。

  没有妖力修为支撑，他自然不可能还像以前那般数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楚，不过几十米开外还是看得清的，但也止步于此了。

  寒风依旧呼啸，寒气依旧钻骨。

  颜祁风望着这几百年来熟得不能再熟的风景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的活过。

  以前仗着他的出身高，仗着他的天赋根骨好，总是到处玩乐什么也不在乎，也看不见父君的艰辛与难处，更看不见各方妖王的蠢蠢欲动和妖界的不太平。

  便是遭到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却还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如此，当真是天真又愚蠢得可笑。

  一次身死，一次心死，如今的他倒是看得明白了许多，没有他这个少君的身份，没有了他这条单灵根轻易便修得将近化神之机，他什么也不是！

  竟还妄图以一己之力便能救出被囚的父君再力挽狂澜，单论四大妖王个中的一个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他，真是可笑至极。

  思及此处，颜祁风微微侧头看向正坐在他身旁同是吹着风的柳桾，她还是那么的好看，便是如此相近的距离，其周身的气度也让人可望而不可企及。

  她的眼中好似什么也装不进去，又好像所有都存在她的眼里。

  明明那么近，那么近，只一抬手便能接触到她，可颜祁风仍感觉她离他，离他们，离所有的一切，都好远好远，像隔了一个世界。

  “清桾仙人……可曾有过交心之人？”

  柳星星转头望向他：“为何这么问？”

  “仙人从来只于天边之云彩一般让人看得见，所以人们总会有些好奇。”

  柳星星正过头去，不知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看着什么，眼中仍是没见波澜：“是他们好奇，还是你好奇呢？”

  颜祁风没有说话，却还在看着她。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只见她眼底终是多了些什么情绪一般说道：“如果作为我的话，有……但是作为清桾仙人，没有。”

  或许曾经也有过，但是那些人要么死完了，要么就是飞升了，只留下她，也只留下她，还在蹉磨着。

  颜祁风大致也听懂了些，没再多问什么，可他还在看着她，又不像是还有话未说的样子。

  “怎么了？”

  柳星星并没有看他，却也知道他还在看着她。

  自颜祁风被俘后直到现在，倒是第一次可见的笑了起来：“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未曾见过仙人之姿呢。”

  他所说的，是她这张脸从未见过。

  自打她出关以来，见过她这张脸的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玄山门中的长老之辈，小辈中也有那么几个，以幻术示人的不算，余下的她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姿态见人，确实是没让他见过。

  柳星星这回倒是又看向他了，眼中多了些许意趣和调侃：“你想看看？”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戴面纱不过也是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而且这个鲛纱可以让别人看不清她的真容，像是带上雾化效果一样。

  颜祁风并未说话，可他的神色表明了是想的。

  见他如此，柳星星也并不扭捏，抬手便扯去了脸上的鲛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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