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烫……火光掩映之下，云念那细长的眉毛往眉心皱拢，指尖也轻微地颤抖着，

  “可是伤势变得严重了？代玉曾说过，受伤以后发热就是九死一生的情状了。”

  而看卫青珏这样子，恐怕伤势正在恶化，

  他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上都是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滑进锁骨而后慢慢往下，

  “脸也好红。”

  她用手背去触碰卫青珏的面庞，灼热的温度让人心生不安，大概是她的手太凉了，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反倒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用自己的脸去蹭，

  “别走……”

  云念刚刚想要起身去把他的外衫也拿过来，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生病的人怎么力气也这样大？

  她有些无奈，只能轻声在他的耳边低语，

  “先放开我好吗？我很快就回来。”

  可晕过去的人哪里有理智呢，卫青珏说什么都不肯放手，只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云念的身旁，

  火焰快要熄灭了，若是连这一点火都消失了的话，山洞里就完全要变得漆黑，周围的野兽说不定也会靠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寒冷也许会让卫青珏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没办法，云念只好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没被抓住的那一只手伸得长长地，把旁边散落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扔进火焰里，

  她望向洞口外，月光似乎是被云层遮住了，连一点光影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虫蚁还是野兽，

  “出不去……就算出去了，我也不认识那些疗伤的草药啊……”

  偏偏琴又没有跟着一起下来，就连想要用琴声让他稍微舒服一点也做不到，

  “好冷……”

  明明身上在发烫，可是身后的男人却又迷迷糊糊地喊着，他微微松开了云念的手，转而扣住山洞里的石壁，像是要将上面的石头都抠下来不可，

  “离我远点。”

  就在云念回望过去的时候，卫青珏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他的眼眸半抬着，那一双幽深的墨绿眸子不断晃动，藏着某种压抑的东西，

  “别靠近我，可能……会受伤的。”

  强烈的痛苦似乎快要让他说不出来话，他的手用力，连裂开一道缝隙的石头都被他扒了下来，落到干硬的土地上，

  实在是太难受了，卫青珏不知道他那个该死的父亲到死之前还不肯放过他，留下的伤口比任何一次死亡危机留下来的还要痛苦，

  灼热的痛意在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就好像一直在被火炙烤一般，如果不是顾忌着云念，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行动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很痛吗？我要怎么帮助你？”

  云念并没有离开，也没有慌乱，而是尽量冷静地快速将外衫披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卷了起来，而后反握住他的手，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你死了，只凭借我一个人，是绝对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也许早在别人找到我们以前，我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一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

  “所以，不要独自撑着，好吗？如果需要草药，你告诉我它的样子，我去找，如果需要热水，我现在就去取溪水来烧……”

  怎么可能不独自撑着，只是看到喜欢的少女皱着眉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心痛了，卫青珏在极致的痛苦之中，

  居然还有闲心想，这算不算是得到了云念的关心，不管这里面是否夹杂着别的什么，

  “咳咳，扶我起来。”

  他按着云念的手，稍微往后面的石壁靠了一下，整个人坐了起来，而后呼哧呼哧地喘气，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拿着这个。”

  他将匕首放进了云念的手心里面，而后缓缓地扯开了一开始被包扎好的布条，露出里面已经狰狞到腐烂的伤口，

  “天哪……怎么会？”

  雾气一下子从云念的眼睛里面蔓延开来，她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伤口比起之前的破开的洞，现在看起来更加可怕了，

  翻开的皮肉从鲜红色变得有些暗沉，分不清是结痂还是化脓，火光里，阴影似乎变得不太清晰，

  “是我……”

  “不是因为包扎，咳咳！”

  还没等云念说出口，卫青珏就打断了她，他按着自己的伤口，而后摇头，

  “如果不是因为你帮我阻止了血液的蔓延的话，说不定会更加严重的，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云念。”

  少女的名字被他叫出来的时候，带着缱绻深情的意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只是纵容又希冀地看着她，

  “把腐烂的肉割掉，伤口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当然知道这很残忍，尤其是对一个并没有怎么见过血腥场面的深闺女子来说，

  他知道有些女子只是看到了一点血迹就会吓得面色发白然后晕过去，若是他还能够握住匕首，说什么他也不会强迫云念做这样的事情，

  “好，我是不是应该先将匕首放在火上燎一下？”

  出乎意料的，云念的神情很镇定，她改为双手握着刀，眼神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这样也好，动手的时候会很快。”

  果然，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子，哪怕看起来柔软善良又胆小，可是在生死危机的时候，却能够独自承担起来，她根本就不像看起来那么弱小，

  也是，一路往东站在棘沙城战场上，与将士们并肩作战的少女，怎么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呢？

  卫青珏低声笑了起来，被伤口扯地又是一声咳嗽，

  云念将匕首放在火焰上，红色的火光传递到了匕首上，感觉刀柄似乎都在发烫，刀刃也在变红一般，

  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她就拿着匕首，缓缓地靠近那狰狞的伤口，

  “也许还不知很痛，忍一下。”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怜悯，但更多的是坚定，刀刃对着腐烂的肉就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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