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你刚刚看到了吗？我摘的海棠花？”

  “哥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的哥哥是整个洛川城里最出众的男子，再没有人比得过你。”

  洛川城里谁人不知，丞相府的大小姐千娇万宠，她的那位哥哥更是疼爱她到骨子里，摘星星摘月亮都恨不得去做，

  云朔不过比云念稍长几岁，他在爹娘的影响之下，也用尽自己的所有来宠爱这个乖巧但娇纵的，脆弱又令人怜爱的妹妹，

  云念在这样的宠爱之下变得任性，但她也知道胡闹的尺度，从来不去做胡作非为的事，最多和左明远去偷袭纨绔子弟，或者带着溪玉偷偷摘御园里的果子，

  但只要没被发现，也就算不得什么，

  所以哪怕有些官家女子背地里偷偷议论，云朔也不过是当作不知道，暗地里却好好教训了那些嚼舌根的人，

  他很早就已经不从云方那里支取银钱，云公子只要写些字画，自然就能够让洛川城附庸风雅的那群人趋之若鹜，

  这些最后都变成了他送给思思的礼物，雪狐的皮毛，孔雀的长翎，矿山的宝石和蚌壳里的明珠，

  他的妹妹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所以他也要用自己的珠宝将她高高供起。

  “哥哥，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就不行呢？”

  彼时云念离及笄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她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爹爹娘亲之外，看到了洛川城豪强官员的另一种生活，

  也许其余的人都会觉得她的话语太过于倒反天罡，粗俗无礼，但云朔却从未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奇怪的，

  他半蹲下来，与云念平视，

  “历史上也曾有女子养了许多面首，无一不是有权有势之人，但就算是公主，也只能拥有一位驸马。”

  “那不就是说，女子永远也不能像男子一样，光明正大地拥有许多的驸马吗？太不公平了，还是爹爹娘亲这样的眷侣才好呢。”

  云念撅了撅嘴，而后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哥哥，你可不能像那些男子一样负心薄情，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就一定要对她真心才行。”

  云朔拍了拍她的脑袋，有些失笑，

  “你还是个小孩子，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自然也不是那等三心二意的人。”

  后来又有一次，是他从国子监终于下学，与两三好友一起相携走出，跨出大门，整洁的道路边就停着丞相府的马车，

  云念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了，就掀开车窗的帘子，懒散地支着头，纤纤十指就那么搭在下巴上，

  浓烈的夏日，浓烈的艳色，瓷白到像是比日光还要耀眼的少女不知自己早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看到同窗们几乎都停下了脚步，有些怔愣地看着前方的少女，而他的好友甚至也一起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哥哥？”

  下一刻，少女突然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人，那双慵懒的涣散的瞳孔，一下子就充满了勃勃的生命力，仿佛其余所有人都不在眼前，专注盯着的，只有云朔一个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第一次失礼地忘记了和友人们告别，几乎是粗暴地把帘子扯了下来，遮住她姣好的面容，再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射过盯着这边的人，

  “什么嘛，我可是特意来这里接哥哥的，怎么还露出这样不高兴的神情？”

  云朔这个时候才刚刚踏上马车，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神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

  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个哥哥面对妹妹应该出现的情绪。

  他应当笑着敲击好友的脑袋，警告他们别肖想自己的妹妹，再踏上马车佯装生气实则惊喜地与她笑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还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怒火，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你……以后不要再来此处接我，况且，如此抛头露面也不是一个大小姐应做的举动。”

  面前的少女生气地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

  “哥哥你怎么这样？我要去与娘亲说，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最那些人说女子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了！”

  后来云念生气，他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又费尽心思选了礼物赔罪，这才得到她的原谅，

  只是从那时起，好像情意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云朔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他也许不应该和云念靠得那么近，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早就不应该还像小时候那样对待她，也许稍微拉开距离会是最好的选择，

  他默默地增加了读书的时间，就算是休沐也常常很晚才回府，偶尔被母亲念叨了回府用膳的时候，也尽量不再与思思交谈，

  可是看到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怎么能够压抑住自己想要疼爱的心呢？

  越是压制，就越是痛苦，反噬也就变得更加地大，

  不过是短短一旬时日，他就已经难以控制，可偏偏云念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只以为他太过于用功读书，待他还像是以前一样，

  “哥哥，我等着你金榜题名哦～”

  她娇俏地笑着，黑夜里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云朔的心里滋生，他突然很想把云念抱进自己的怀里，什么天理伦常什么君子端方，他统统不要了，

  只要能够……能够什么呢？

  云朔第一次有些狼狈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株海棠默默盛放着，他独自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倾泻的月光和暗粉的海棠，

  他的想法已经变得太过于肮脏不堪，哪怕是直面云念的勇气也没有了，越是看到她那纯真的面孔，就越是感受到自己的卑劣，

  思思她，她成长得太快，也拥有太令人着迷的魅力，他只是一恍惚，就见到了完全盛开的她，并意识到了有多少人试图靠近她，

  她是含苞的海棠，在寒冷的冬季之后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春日，他这勤勤恳恳的养花人，怎么能不爱上自己精心养护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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