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秘书长维持会议秩序。

  会场这才安静下来。

  朱德约继续说：

  “时至今日，‘小偷’依然改不了吃屎，继续采取隐蔽手段偷窃‘国运’，与历史如出一辙的是，此举依然会推动社会从有序向无序发展，即社科院近日观察到的‘熵增’现象。”

  “请大家注意一个概念，我们引入社科理论的热力学术语‘熵’，在古代通假字为‘殇’，与《九歌》中的‘国殇’同源。”

  “因古代的动乱之源，多为外战，古称‘国殇’。”

  “而近日的混乱之种，多为公序良俗的破坏，现称‘国熵’。”

  “在本次会议涉及的社科学应用场景中，‘殇’与‘熵’只有古今之别，而无词义之分。”

  “请牢记，‘小偷’盗取‘国运’，是目前‘熵增’的主要增长点！”

  “幸运的是，三天前，社科院在十年前立项的‘社会科学领域熵增运算模型’在‘国祚级量子计算机’中实现了完美调校，已经具备实用化资质。”

  “通过量子通讯与‘国祚级量子计算机’同步运转的‘卜爻号熵增探测系统’，已经在单兵装备中完成了小型化实装，设备体积不超过1立方米，符合越野负重标准。”

  “这是社科研究实用化的重大里程碑，这代表文明延续的概率不再为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全场肃静，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仰望主席台，没有一个人响应朱德约那冰冷的幽默感。

  朱德约面无惧色，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听众。

  “我们随机抽取了34个地区进行了熵增探测，发现南郑的熵增曲线与存储在‘国祚级量子计算机’中的‘小偷-熵增模型’高度吻合。”

  “可以确定，南郑有‘小偷’的活动痕迹。”

  “李冰如同志已经带队前往南郑。”

  “本次调查行动代号为‘反扒行动’！”

  “如果发现‘小偷’，则集全国之力处决之！”

  “如果发现‘活阎王’等‘小偷派生型收容物’，则就地予以收容！”

  “国研院和社科院将对‘反扒行动’提供无保留支持！”

  “‘小偷’窃取‘国运’的恶行，到此为止了！”

  “硕鼠，无食我黍！”

  朱德约声调持续攀升，一张玉牌脸涨得通红，最后吟诵诗经，以为口号！

  受到朱德约的感染，台下的参会者发出异口同声的共鸣：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江付流歪头轻轻问旁边的君怀安：“这小子谁？他跟你一样邪门，年纪轻轻，挂名院士，还有一股不畏浮云遮望眼的狂热。”

  君怀安歪头答复，张口震八方：“他是朱由检，以英灵之身行走人间，叫做‘天兵’。”

  江付流睁大眼睛，震惊莫名：“天兵？世间还有天兵？天兵不是在第二次现实世界保卫战争中打光了么？”

  君怀安低声解释：“朱由检是最后一个天兵。他被安排了更重要的社科研究任务，没上正面战场，所以活下来了。”

  江付流平静下来，回味般喃喃：“最后一个天兵啊……”

  “老祖宗这么安排，是在第二次浩劫时，就预见到了第三次浩劫的到来吗……”

  “真是高瞻远瞩啊……”

  ————

  冰如第一次离开教授独立带队。

  带领邹凯文、罗欣怡、高良方驾驶军用越野车抵达南郑的时候，冰如迎着湿润的北亚热带季风，感到畅快恣意。

  高良方背着的“卜爻号熵增探测系统”的红灯长亮，轻微嗡鸣着。

  邹凯文拍了拍“卜爻号熵增探测系统”，得意地说：“南郑看上去天朗气清，一片太平嘛，你们看，仪器的灯亮得很稳定，显然没有探测到熵增。”

  高良方答道：“事实上，这仪器探测到熵增的时候，红灯会闪一下。”

  邹凯文脸色变了：“那红灯长亮，就代表……”

  罗欣怡接过话头：“没错，红灯闪烁的频率已经超过每秒24次，肉眼已经辨析不出闪烁了，这才产生红灯长亮的错觉。”

  邹凯文瞠目结舌，顿时改口：“突然有点冷，阴风阵阵！”

  冰如展开风衣飞旋，风衣宛如鼓舞的斗篷，附体落下，盖住娇躯上紧缚的武装带，一双手枪、两支霰弹枪一方爆破模组都遮盖在风衣下。

  “重申一遍原则，调查为主，线索为重，非不得已不开战斗。战斗中要及时判定局势，压倒性优势就收容，优势较小就处决，劣势就撤退。”李冰如约法三章。

  罗欣怡眺望南郑郊外的龙头山，食指优雅地按住太阳穴，缓解“视网膜终端全功率建模运算”带来的头痛：“熵增曲线建模完成，正态分布的波峰坐标位于龙头山，熵增曲线沿着山下的玉坪村下滑，振幅不可见。”

  冰如戴上墨镜，眺望龙头山：“那熵增的源头，就在龙头山。”

  “导航玉坪村。”

  “在玉坪村停车，休整，摸清情况，再上龙头山勘察！”

  李冰如作出部署，然后登上一米高的驾驶室。

  “是！”罗欣怡、邹凯文、高良方上车，出发。

  越野车越逼近龙头山，“卜爻号”的红灯就越亮，最后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高良方不得不关闭警报功能。

  南郑风光秀美，山水宜人。龙头山巍峨绮丽，绵延壮阔，让罗欣怡支颊隔着窗户，看得出神。

  李冰如开车很猛，越野车仿佛在飞，冰如的高马尾随着汽车颠簸，蹦蹦跳跳，活力四射，青春洋溢。

  邹凯文被颠得趴在窗上吐，秽物涂满车门，组长飚了一路，邹凯文吐了一路。

  汽车开到玉坪村外，邹凯文被一座巨大的粮食加工厂吸引目光。

  浑圆巍峨的粮仓与绵延不绝的厂房相连，仿佛在与沉默伫立的龙头山对峙。

  “这么小的村竟有这么大的厂，怕是县里的龙头企业。”邹凯文抹掉嘴边的黄胆水，啧啧称奇。

  李冰如看了一眼公路旁的厂房，冷笑道：“恐怕不见得。”

  紧接着，越野车从厂房门口飞驰而过，所有人都看到了矗立的厂名：

  “玉记粮食加工厂。”

  李冰如问邹凯文：“你见过哪个国企会取这种名字？玉记？”

  邹凯文惊呼“大开眼界”。

  很快，导航显示抵达终点，李冰如却始终找不到进村的路口，只能眺望着那座巨大的粮食加工厂，望洋兴叹：“怎么找不到进村的路口？难道要轧着水田开进村？”

  忽然，趴在窗户上的邹凯文拍着车门喊：“停车！问下路边的村民！”

  李冰如一脚刹车，直接让罗欣怡惨叫：“啊，撞到头了！”

  然后，越野车缓缓倒车，停在路边。

  邹凯文指着站在路边的一双母子，对冰如说：“我去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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