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站在门内倚着门框和云彩说笑，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此时的他并不专心。

看似和云彩相谈甚欢，可眼睛的余光却时不时扫往门口的方向，直到他再次看向大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沈叙白几人迈着步子跨进院子里的身影。

胖子立即精神一震，目光迅速在几人身上扫了扫，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才暗暗松了口气。

“哥儿几个这是去哪儿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叙白是第一次来这边，吴斜他们带着他在村子里随便逛逛是难免的，但他没想到这几个人在村子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他跟云彩准备好饭菜也不见回来。

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各自的身手，他觉得还是应该担心可能会招惹他们的人。

毕竟单单小哥一个，就不是谁都能打得过的。

沈叙白仿佛没看到周围明里暗里看过来的视线，走近对胖子笑道：“来的路上发现村子风景不错，收拾完东西离吃饭还有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趁着这个时间在附近随便逛了逛。”

更多的沈叙白没说，这院子里来来往往也不只是他们的人，关于塌肩膀的事实在不方便在这里讲。

胖子和沈叙白对了个眼神就明白他们刚刚出去怕是遇到了什么，脑子里转过一圈，面上丝毫不显，不动声色地招呼他们进房间。

“都别在外面杵着了，云彩妹妹可是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等着招待咱们呢，你们不在胖爷我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

胖子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房间里桌上的饭菜。

“赶紧的，再慢饭菜可就凉了。”

胖子又说了一些夸赞云彩手艺只应天上有的话，情真意切，听得沈叙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提被他称赞的云彩本人了。

云彩不好意思地飞快抬眼看了看沈叙白几人，而后又飞快地垂下眼帘，小声丢下句‘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几位老板请慢用，我去准备些酒来’，就红着脸一路小跑回了厨房。

“哎，云彩妹妹……”

看着云彩离开，胖子还想追过去，不过他刚迈出步子，就被黑瞎子笑着勾住脖子拉了回来。

胖子挣脱不开，只能看着云彩消失的背影伸出尔康手。

沈叙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和吴斜几人相视一笑，先后进了房间。

关好门窗，屏蔽掉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沈叙白几人把刚刚发生的事对胖子讲了一遍。

“塌肩膀对这一带很熟悉，对我们之后的行动很有利。”

不过他们不知道裘德考对巴乃这边的情况了解多少，也不知道暗处有多少汪家人，就没带塌肩膀回来。

“虽然塌肩膀现在算是站在我们这边，但我们要时刻防备着他反水。”

沈叙白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塌肩膀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杀害想要进入张家古楼的人，他在守护张家古楼中的秘密，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的利益是相冲突的。”

想要进入张家古楼和守护张家古楼的秘密在塌肩膀身上并不冲突，一个是执念，一个是责任。

另外，时间有限，沈叙白只是以进入张家古楼为饵诱他达成初步合作，这个盟约并不牢固。

双方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都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货色，毁约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不能保证塌肩膀会不会毁约，在他们进入张家古楼后对他们下手。

塌肩膀的确会因顾忌他们几人的身手而暂时维持和平相处的局面，但现在显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定义塌肩膀。

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在莽莽大山中独自守护着巨大秘密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精神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多多警惕。”

说到这里，吴斜突然想起沈叙白之前对塌肩膀所说的让他答应替他办一件事。

“对了小白，你想要让他做什么？”

之前沈叙白没提，双方达成合作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该引起别人注意了，剩下的只能以后再议。

“这个嘛……”，看着其他人也好奇的眼神，沈叙白收回最后落在张麒麟身上的目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卖了个关子，“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几位老板，是我，阿贵，我给你们送酒来了。”

听到阿贵的声音，几人默契转移话题，不再继续刚刚的讨论。

沈叙白收了房内的禁制，胖子打开房门，迎阿贵和跟在他身后的云彩进来。

……

酒过三巡，一晃天色渐沉。

沈叙白打开房门出来透气，凉风一吹，脸上因醉酒产生的燥意便随风散去了些。

身后的房间还不断传出胖子大着舌头对云彩肉麻的示爱以及吴斜黑瞎子嬉笑戏谑的声音。

沈叙白笑笑，拿着一支不知道从哪得来的香烟点燃，放在唇边眯起眼睛惬意地吸了一口。

身后的房门‘吱呀’响了两声，门内的声音突然变大涌出来，随后又复被禁锢在小小一方空间里。

脚步声消失在沈叙白身侧，但他并没有回头。

沈叙白指间猩红明灭，吞吐出来的烟雾袅袅，像层薄纱遮住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谢雨臣静静站在沈叙白身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此时天光还未散尽，院子里铺着一层蒙蒙光亮，青年倚着栏杆，姿态优雅又放松。

小楼前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哪怕是这深秋十月也开的花团锦簇，不经意看去，青年就像是被团团花簇包围，如此美景，活脱脱像是一幅上了滤镜的画作。

明明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无端让人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在想什么？”

谢雨臣垂在腿侧的手指下意识握紧，出声打破眼前安静的画面。

沈叙白扭头看向站在身侧的谢雨臣，发出疑惑的鼻音，“嗯？”

“平时很少见你抽烟，从西沙之后更是没见过你吸烟的样子”，谢雨臣突然凑近，双眼紧紧盯着沈叙白的眼睛，像要将他看透。

“自从你‘回来’之后经常会不自觉盯着一处发呆，若不是其他时候和往常无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第二个哑巴张，”谢雨臣的下巴朝着沈叙白手上夹着的香烟点了点，“现在更是反常，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解雨臣也抽烟，不过很少抽，一般是在极其疲惫的情况下会来那么一根用来提神。

可沈叙白现下显然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这些日子实在反常。

特别是在今晚。

“跟张家古楼有关？”

除了这个解释，谢雨臣不做他想。

他们之前获得的所有线索全部都指向于张家古楼，九门上一代几乎全军覆没在这里，而沈叙白又和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叙白哑然，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全都落入了他人眼中。

不过谢雨臣却是猜错了，张家古楼于他而言还不至于让他这么看重，真正惹他心烦的还是管理局那些人。

他们在这件事上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现如今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之前他以为只要熬到最后费些功夫‘杀’了青铜门后那个人就好了，可没想到最后会发现这么大个秘密，也不知道会不会妨碍他任务的最终进度。

哎……

沈叙白忧郁地手托着脸叹了口气，还以为能顺利退休呢，现在好了，小命保不保得住还得另说。

不过这件事是不可能告诉谢雨臣的，沈叙白正要开口应下，却忽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压力，不重，像是一只手的重量，末了，那只手还在他的头顶熟练地撸了两把。

沈叙白：……

这哄孩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感觉被瞧不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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