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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兴亡有责,况在国家


南京,国民政府办公室。

  俞曜看着国民政府的经济财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大概率是在南京和上海之间穿梭了。

  从民国15年到如今,工业经济确实有了一些发展,然而买办和资本垄断畸形发展,片面发展轻工业,重工业处于停滞,甚至衰退的局面。

  俞曜在会上提出重工业,然而上至总裁再至孔部长的回复都是:“对外商战之武器,解决人民衣食住行之要道。”嘴上坚决贯彻孙先生的理念,世家内部实际行动却是大肆敛财。

  俞晖在俞曜背后做着笔记,时不时抬头,察言观色看与会众人,会后俞曜回下榻酒店休息,俞晖被记者以及想要和俞家合作的人团团围住。

  “俞校长,请问此次您弃教履新有什么规划和安排?对此港大的学生是什么态度呢?”记者们咄咄逼人的问题。

  “俞校长,申报说您是政界冉冉兴起的新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俞曜一身黑色风衣,儒雅微笑,并未作答。

  俞晖回身拦住记者,长袖善舞,几句巧妙周旋,全然退身。

  大会楼上,蒋委员长居高下望,问身边的陈夫子说:“俞家小哥气度不凡,让下面的人来回话,他替他兄长回答了什么,居然劝退了难缠的记者?”

  “回总座,下面的人说,俞晖只答八个字:‘兴亡有责,况在国家。’”陈夫子回复。

  蒋委员长闻言眯眼沉思,带着几分赞赏。

  陈夫子适时说:“昨日俞曜校长前来拜会,因您公务繁忙不得见,他在办公室静坐九小时,并请老朽将礼物代呈。”

  “哦?他可心生怨怼?”蒋委员长故意冷落这颗才子棋。

  “怎会?俞校长规矩守礼,不曾有半分逾矩。”

  “能被夫子赞赏,俞曜果真是个人物。”说着,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副三尺四开的横幅,笔墨有力,笔笔忠贞,八个大字力透纸背:兴亡有责,况在国家。

  蒋委员长赞赏看着字,满意笑了,原担心不能为己所用,如今这份忠心,表得甚是妥帖,忙吩咐进来送茶水的秘书:“好生装裱,放在我书房。”

  俞曜隔着酒店的纱布窗帘,也望向对面的办公大楼,嘴角上勾,若有所思。

  俞晖回来后,洗茶沏茶一套行云流水,然而火候确是有些急了,俞曜浅啜一口茶问:“小晖,你急什么?”

  俞晖抬头,放下茶盏,微不可查叹气,他替兄长不值当,以各种校建经费、官费生留学经费为由头,甚至义父出山相逼迫,如今长兄前来赴任,却故意给冷板凳和各种难堪。

  “寿绍瑗”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面子里子都有,苦果寿家秘而不发,还要怎样,一时间纵是俞晖能忍,也不由得有些火气。

  俞曜深知酒店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和耳朵,他一时间更担心有人拿俞晖在苏联读书的事情做筏子,佯装生气说:“多大人了,还是毛毛躁躁,晚宴你不用出席了,好好反省!”

  俞晖深知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可他更想在“鸿门宴”中保护长兄,想要分辩几句,却被长兄眼神制止。

  另一边委员长问身边的秘书:“前几日夫人在上海私访时,身体不适,被一位小俞医生治好的……”

  秘书急忙回答:“是,夫人回来后对小俞医生赞不绝口,颇为喜爱重视,昨日已请专机去接,今日就到了。”

  “小俞医生同俞曜是同宗?”委员长明知故问。

  “是俞校长,哦,不俞司长嫡亲幼妹,维也纳医学院高材生,小俞医生本是不肯来的,赶巧俞董事长同张少帅夫人是闺中密友,一同来南京商量捐款筹备育童堂,夫人教会那边也照顾了不少遗孤,刚好请小俞医生来为夫人和遗孤检查身体……晚上张少帅携夫人同去。”秘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那好,那好,今夜就一同邀请参加夫人的慈善晚宴吧,帮我取消晚上的行程,晚上晚些到。”

  酒店一楼歌舞升平,然而酒店楼上俞晖却频频拭汗,他如儿童被训诫惩罚一般,在楼上抄写《曾文正公家书》。

  俞曜走时的原话是:“不许出门,我回来时看到整本。”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蝇头小楷,用笔一丝不苟,颇废腕力。

  而今晚俞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和鲛人接头,重新调整北方交通线和上海交通线安排。俞晖奋笔疾书时,听见的敲门声。

  搁笔,起身开门,透过门镜并未看到,小心开门,身后的枪做好准备。

  迎面而来却是幼妹一张笑脸,以及吃圆了的身影:“二哥,想我了没?”

  “阿灿?你怎么来了?”俞晖惊讶。

  “我怎么不能来?你和大哥出来旅游玩耍,我一个人上班养家啊?我可不要!”

  “又离家出走?你可别吓唬二哥,二哥年纪大了?”

  “说什么呢?长姐也来了!我可是公务出差呢,和你一样!你怎么不下楼?楼下舞会挺好玩的。”俞灿边说边往里走,看着墨迹还未干的“书法作品”,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原以为只有我没事儿挨罚呢,原来二哥也被罚写,心里平衡了。”说完,招呼着身后的人把东西搬进来,都是各式各样的礼物。

  然后俞灿去衣帽间换下典雅的旗袍,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守礼的,然而此时她换上了西装革履,一身英式少年的打扮。

  换好后拉着俞晖下楼,俞灿用不太熟练俄语冲俞晖耳语:“下楼玩嘛,长姐叫我来叫你的。”

  “长姐真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

  “这些礼物是你买的?”俞晖看着门口堆积如山的东西。

  “那可不是!这是我收的礼物,我也明白人家不是冲着我给我礼物,都是你和长兄面子大就给你搬来了。”

  “俞星宝!不可以!”俞晖闻言板起脸。

  俞灿嬉皮笑脸,还是耳语说:“和光同尘,二哥你懂得!对了,还有闭门教子,你要发火也得和长姐一样,忍到回上海!”

  一场慈善舞会,俞灿彻底玩得没了顾忌,大家子弟的风范她有,豪门世家的习气她也有!俞曜和俞烨也纵容溺爱,俞曜看到长姐带幼妹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明白,那日车中长姐的教诲

  一人从政,全家是摆不脱干系的。

  他任商务司司长,往返多地,而上位者想把幼妹留在南京,照拂也好,监视也好,终归是上位者的御下手段。

  俞晖下楼后看着俞灿撩红沾绿,也是明白过来。

  俞灿时不时笑着冲俞晖耳语,说:“第一次奉命闯祸,感觉非常好!这样的事情以后多找我!”

  俞灿对上总座夫人爱怜的眼神,欢喜笑笑,举杯致敬,俞灿心道,老头子想把我留在南京,不怕我掀了你的府邸!

  我完全可以和我兄长一样,多地奔波,医学学术交流,我是喜欢的,与人应酬,多送礼吧,我来者不拒!

  当晚,捐赠最多的人就是俞灿,她收来了的礼,一并当作拍卖品再次拍卖,众人怕礼物当众拆解,又举得高高的价钱再将自己礼品买回去,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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