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关与卖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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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清晨,樱庭这边听了汇报,一些中国学生果真被同文书院的学生和老师诱导,晚上在码头附近蓄意纵火,一部分学生被海警当场抓捕。
俞灿昨夜一直在丰阳馆,并未与任何人联系,可见并非闹事学生代表。
俞灿没有和樱庭兄弟二人用早饭,而是叫车准备回家。樱庭子郎将俞灿送到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车上,递过去一件红色的披风和几本包着书皮的书,车刚开起来,俞灿就将披风和书团了团,直接扔出窗外,顺便将放在车里的早餐也一并扔了出去,说了句:“我不喜欢红色,也不爱吃饭团,中文书更不爱看!”
丰阳馆门前有小厮快走几步将披风捡起来,上前似是要询问樱庭子郎是否要把披风送过去,樱庭子郎直接摆摆手对樱庭木郎说:“叫海关那边盯着俞小姐的人回来吧!”
樱庭木郎闻言欣喜:“哥,你不怀疑她是闹事学生的代表了?我就说她不是。”
樱庭子郎没理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俞小姐上学时也是这般任性?”
樱庭木郎答:“她的课本和笔记、手术器具这些都不让别人动,是有些小性子的。”想起这些,樱庭木郎还自顾笑笑。
樱庭子郎本来神色有些复杂,听到这些也眉目舒展,不过是个骄横的富家小姐而已。
樱庭子郎招呼樱庭木郎用早餐,却看见报纸上赫然写着《除夕夜上海教堂前三名同文书院师生离奇死亡》,致电问询,得知正是派出去联络中国的学生的特高课间谍,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关注点都在学生和这个小丫头身上,被人钻了空子,学生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人?
车开出一段路,俞灿突然惊呼:“啊呀,樱庭子郎到底靠不靠谱,这怎么只有一个行李箱,我还有一个行李箱落在海关了。”
司机掉头,俞灿在了海关办公室门前下车后,打发司机离开。俞灿看着海关办公室上面的钟,从八点半等到了十一点。
海关办公室才陆陆续续传来说话声:“港卵,乡吾宁!破箱子里瓶瓶罐罐,纸纸卷卷,箱子套箱子没有半分值钱的东西,哪个不要脸的半夜给这个穷学生的行李箱扣下的?这能抠出油水吗?穷学生的破行李箱还用豪华轮渡运来,昨天晚上不是抓了一堆学生吗?怎么还有?让老子大年初一来值班,老子真想给她关到十五。”实际上,即使是大年初一,也有不少人的东西扣在入关稽查办公室,走廊里人来人往并不少,但像俞灿傻乎乎在办公室等这么久得只有她一个人。
俞灿在海关办公室蹦蹦跳跳,不停搓手,后悔将日本人送的披风扔在车上。
俞灿眼尖,看见也有几个报童在海关办公室门口晃悠,仔细一看报童里面竟然还有小东北,俞灿想去打招呼,冷不防却看见远处卖花的女子,像极了寿家双姝之一的妹妹——小表姐寿绍瑾。
上海真的很小,而且错乱,大过年堂堂寿家小姐,居然出门卖花。
眼看着海关办公室有人陆续拿着行李箱出来,小东北在俞灿所在的外面窗外放了张报纸,很明显,报纸下面压着一个黑色钱包。只见有人快步走出去,拿走了钱包,留下了箱子在等候室外面。
寿绍瑾把角落里的行李箱带走,俞灿鄙夷,一个卖花女直接拿走那么大的行李箱是怕别人注意不到吗?俞灿觉得寿绍瑾真的和那些学生们一样,适合演讲宣传,不适合搞神神秘秘的工作,即使金敏贞手把手教过,可毕竟是速成,还是不太行,侦探小说里都不是这样写的。
此时,海关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隔壁由骂声吵闹声到逐渐安静,一名法国探长带着两三人匆匆赶来,那两三人就差没磕头作揖了,打开大门,为首的秃头大汉满脸堆笑:“小姐,给您拜年了,狗崽子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大过年的,让您取行李晚了,冲撞了您,你看这事儿……”
为了寿绍瑾和拿着大行李箱出门不被别人注意,俞灿可爱的说着法语吸引注意:“M. l'Inspecteur, est - ce que je porte de la contrebande?(探长先生,我携带了违禁品吗?)”俞灿没有看满脸横肉的大汉一眼,只是用法语天真地问为首的法籍探长。
“Mademoiselle, c'est notre négligence, excusez - moi.(小姐,是我们的疏忽大意,请您原谅。)”秃头大汉张着大嘴看着平日里高傲不可一世的法国探长鞠躬,合不上下巴,嘴里嘀咕着,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会说法语的娘们儿打个电话,法国探长会亲自来。
“Monsieur l'Inspecteur, il y a un proverbe fran?ais: si l'erreur mise est corrigée, le chemin qui était erroné devient le chemin qui mène à la vérité. C'est vrai? Monsieur.(您客气了,探长先生,法国有句谚语:如果所犯错误被纠正了,那么曾是错误的道路就变成导致真理之途。对吗?先生。)”法语是浪漫的语言,尤其从天真的少女口中说出,俞灿看着寿绍瑾离开,希望这句话寿绍瑾能听进去,把行李箱放下。
眼见着寿绍瑾拿走了行李箱,好像也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俞灿内心松了口气,琢磨着寿绍瑾是不是被人骗了,紧俏物品还能从海关办公室门口交易,真是胆大包天,不对手眼通天了,俞灿想到这儿,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在上海胆大包天加上手眼通天且能和寿绍瑾合作的人,寿绍琛算一个,另一个就是小哥俞昭了。
“Merci pour votre indulgence, ma chère Mademoiselle, et bonne année.(感谢您的宽容,我尊贵的小姐,祝您新年快乐。)”这位法租界探长更加绅士,亲自送俞灿出门。俞灿走到街角,上了电车,回头看那位探长还依然脱帽向俞灿致意。
电车的第二站,寿绍瑾上车问车上的人,是否买花,走到俞灿身边,自然的问:“小姐,你买花吗?”
俞灿瞪大眼睛,咬了咬牙,说:“买!”却故意将零钱掉在车上,寿绍瑾蹲下帮忙捡,小声说:“你还有钱吗?很多学生受伤了。”
留学生里响当当豪阔的小姐寿绍瑾居然管自己借钱,俞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学生服,意思是:我身上还穿着你们那个组长小东北的衣服,你猜我还有钱吗?不过俞灿还是将自己的钱包不动声色扔进花篮,起身递过去手里几个硬币,然后说了句:“花挺新鲜,我都要了,大过年的,你赶紧回家吧!”
取过花的时候,俞灿顺便把镶钻的欧米茄手表解下来套在手里寿绍瑾手上。
寿绍瑾愣了愣神,俞灿粲然一笑,看着寿绍瑾下车后,俞灿在后两站的巨泼莱斯路下电车,抬头数着巨泼莱斯公寓窗子,在二楼第三个拉紧窗帘的窗子处停下紧了紧鞋带,随手低头捡了个小石子扔这玩,“一不小心”小石子打到公寓二楼第三个窗子,窗帘漏出一角,隐约看见两个女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俞灿像个顽皮孩童急忙跑走,哈口气,暖暖手,捂捂耳朵,隐约做出了打电话的样子,把买来的花束放在楼下路灯旁,自顾自笑了笑,虽然天很冷,但是不看她们一眼,自己心里始终不安稳。
俞灿知道海关办公室秃头大汉嘴里会说法语的娘们儿,就是楼上抱孩子的两个女子之一,要么是华研,要么是刚刚从哈尔滨“探亲”回来的金敏贞。
巨泼莱斯公寓里的两个抱孩子的女子是华妍和敏贞,看着俞灿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回家的样子,都带着笑,回到灯火可亲的家,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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