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芳循着记忆的方向，快速找到卫生院。

  详细的跟医师描述了赵樱诺的伤口后，按着医师的建议买了几种药，有清理伤口后、消炎的……

  怕自己记错使用顺序，医师说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不断的小声重复着加强记忆。

  又厚着脸皮再三确定无误后，才稍稍放心。

  可买完药的钱元芳并没有选择立马离开，她不安的捏着衣角，在医师不解的目光中问道：

  “有祛疤的药卖吗？”

  她说得太小声了，以至于医师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什么？”

  赵樱诺额头上流着血的画面再次从钱元芳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大声的问道：“有祛疤的药吗？”

  闻言，医师点了点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指。

  视线上下扫了眼钱元芳，蹙眉看着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缓缓说道：“有是有，但价钱……”

  钱元芳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十来块钱，声音颤抖道：“多……多少钱？”

  “7块钱一支！”

  钱元芳攥着手里的消炎药：“我刚刚买的那些药一共多少钱？”

  “两块！”

  从钱元芳一进来他就知道，这人怕是没什么钱，所以开的药都不贵。

  2+7？

  9块钱？

  她手里的钱够！

  钱元芳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她一改方才的不安和怯懦，声音掷地有声道：

  “麻烦给我拿一支祛疤的药！”

  说着，立马将自己攥了一路的十块钱递了过去。

  医师的视线落在那叠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毛票上顿了下，再次问道：

  “七块钱一支的祛疤药，你确定要买？”

  钱元芳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了点头：“嗯！确定，麻烦给我拿一下！”

  少女都爱俏。

  她家樱桃出落得那么好，绝不能在额头上留疤。

  医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转身从药柜里拿出祛疤药，交代道：

  “最近的饮食尽量清淡点，别吃颜色深的调料品……

  天气热，一定得保持伤口上的清洁，避免伤口感染和二次恶化……”

  从卫生院出来的钱元芳想赶紧回家，可刚走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路边的一个小摊位。

  只见一个将裤腿卷到膝盖，浑身上下布满了泥点子的中年男人，头戴着一顶草帽蹲在路边树下。

  他的身前是一只大大的大木盆，盆里满满当当的装着一盆鱼。

  盆前面，一块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一块钱三斤。

  钱元芳的腿瞬间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动道了。

  她紧紧盯着大木盆，咽了下口水。

  一块钱三斤？

  这么便宜？

  中年男人正发愁自家的鱼卖不出去呢，转身便看到了钱元芳。

  立马吆喝道：“大妹子，来瞧瞧？都是刚从塘里弄上来的，鲜活着嘞！一块钱三斤！随你挑！”

  钱元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医师刚找回来的一块钱正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这一块钱是她身上仅存的一块钱了。

  下个月的工资得十几天后才能发，因为她昨天已经提了离职的缘故，发也发不了多少。

  赵丰收那边剩得估计也不多了。

  可一想到孩子们成日四处跑着收废品，消耗大，不吃点有油水的，她又怕孩子们遭不住。

  买不起猪肉，要不买点鱼试试？

  钱元芳凑近大木盆，低头一看。

  都是些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小鱼仔，估计是刚打上来没多久，搁盆里还活蹦乱跳的。

  钱元芳不再犹豫：“老板，给我来一块钱的！”

  鱼再小，也是肉，是肉就是好东西。

  至于身上没钱了？

  反正多这一块钱也发不了财。

  大不了，她后面再节约点，不是必须要用钱的地方，她一概不用。

  至于每个月的必需品，像是卫生巾什么的，上个月的还剩了点，凑合凑合就行了。

  老板也不嫌钱元芳买的少，听她说要个一块钱的，立马拿着沥水篓子一瓢一瓢的往上舀鱼。

  钱元芳忙叮嘱道：“老板，你帮我挑鲜活点的。

  这条、这条稍微大点的，给我装上……

  你给我把水甩干净点！”

  水什么的最占称了，多点水就少几条鱼，少几条鱼每个孩子分到的就更少了。

  老板笑了笑，再装鱼时，会努力多甩几下，将水甩干净。

  不甩干净不行啊，钱元芳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

  他严重怀疑，要是不甩干净，钱元芳能从他手里抢过沥水篓子自己上手。

  称称时，稍微过了点称。

  老板抓着几条鱼，就要往盆里扔。

  钱元芳忙阻止道：“别啊！老板，要不这几只就当送我的得了呗！

  你后面还会经常在这边卖鱼的吧？

  我就住这附近，这次要是吃了觉得好，以后常来！”

  老板低头看着手里的七八条鱼，没怎么犹豫又重新扔到钱元芳买的那堆鱼里。

  将装好的鱼递给钱元芳时，笑眯眯的说道：

  “行！以后一定要常来光顾啊！”

  钱元芳得了便宜，自然高兴，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你以后都是在这差不多的位置卖鱼对吧？”

  买了药又买了鱼，将身上的钱花得精光的钱元芳不再耽搁，小跑着往出租屋里跑去。

  到家时，几个孩子都已经吃完饭了。

  见钱元芳回来了，赵樱诺忙指着饭桌中央那两个互相扣着的盆道：“妈，赶紧吃饭……”

  钱元芳将赵樱诺拽到院子里，舀了勺清水进盆里：“不急，不急，我还不饿，先给你处理伤口。”

  钱元芳手指轻触赵樱诺的伤口处，小心翼翼的为她抹药。

  可任凭她再小心，每次涂抹时，依旧能感受到赵樱诺被痛得一激灵。

  像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赵樱诺不停地说道：“妈，你别担心，我真不痛！”

  可这么大的伤口，怎么会不痛呢？

  钱元芳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让女儿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她只能尽力隐藏自己内心的痛苦，更加小心的为她涂药。

  她想，她不能再这样了！

  起码，她应该和孩子们做到共进退，去承担更大一部分的责任。

  赵元鑫见赵樱诺涂了药，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也有心思想别的了。

  他耸耸鼻子，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味。

  赵元齐视线精准落在了钱元芳进屋后放在一旁的袋子上，眼底盛满了惊喜。

  赵梨珺翻开袋子：“哇！妈你买了小鱼仔？”

  这话一出，正乖乖蹲在地上，任由钱元芳处理伤口的赵樱诺蹲不住了。

  记忆中那股香辣可口的味道瞬间窜上了头，她的口中分泌出大量唾液：

  “妈，梨子做的鱼特别好吃！”

  话音刚落，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对！梨子/二姐做的鱼超好吃！”

  赵元希说着，还吸溜了下嘴里的口水。

  钱元芳好笑又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几只小馋猫：“好，那待会就辛苦一下梨子，让她教我做鱼仔！”

  赵元鑫表示心动不如行动，转身冲向厨房，拿出盆，开始清理小鱼仔。

  赵元希赵元齐不甘落后的跟了上去。

  钱元芳看着活力四射的几个孩子，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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